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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2 / 2)

少年低着头,目光落在药膏上面,三魂六魄好似都不在位。

陈仰见他这游魂的状态,担心他戳破自己的水泡,就说:“要不算了吧,还是我自己……”

朝简皱眉:“转过去。”

“你慢点。”

陈仰不放心,希望带着点神秘感的小哑巴给的药膏有点用,他感觉被鬼爪子抓一下,疼的程度也就这样了。

没一会,耳廓上就是一凉。

少年年纪不大,做事不马虎,还知道涂药膏的时候要揉揉,有助于药效的吸收,可就是那力道太轻了。

轻的陈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掉一地又有。

那是陈仰的敏感带,他屏住呼吸,捏着拳头,艰辛的忍耐着,忍了十几秒,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哑哑道:“弟弟,你……稍微重点?”

回答他的是一声极其冷厉的训斥:“你别说话。”

“…………”

.

陈仰头烫伤了,帽子是不能戴了,口罩也不能戴,绳带会碰到耳后的水泡。

朝简也都拿了下来。

明明车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乘客戴这两样,却在朝简看来,只要陈仰不戴,那他就是孤身一人。

别人都被他当成了隐形。

朝简这一亮相,大家表情各有不同,有的得到了一丝变态的安慰,这么帅的也被困在这里,随时都会死。

有的觉得还是遮起来好,晃神。

文青见到朝简那脸,被他打过的手一阵抽筋,指尖的硬币飞到了地上。

冯老形容的竟然没水分。

真他妈的……

人跟人不能比。

文青又开始暗搓搓的兴奋起来,姓靳的哪天在任务里碰到残腿的,不知道作何想。

咦,两人眉眼还有点像。

或许长得到了一个高度的,都差不多?

冯老对文青投过去微妙的眼神。

文青捡起硬币,摆出夸张的抱胸受惊姿势:“冯老,我是钢筋混凝土直男!”

“不是这意思,你们年轻人直不直,弯不弯,又直又弯,能直能弯的,我这个老人家不懂。”

冯老捋了下花白的胡子:“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哪个车次?”

文青的眼底掠过什么,他咧咧嘴笑:“不告诉你。”

冯老还要说什么,瞥到向东跟画家从门口进来了,他就没再继续下去。

K32是最早一班车,检票口在第九候车室。

二十六个任务者,除去死掉的两个,二十四个全部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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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到八点,这一个小时风平浪静。

还有一个半小时。

所有人都在等,K32能来,他们的车次就也能来。

反之,世界末日。

候车室里的屏幕都没亮,不知道K32是哪个检票口,老李跟工人背对着大家站在很靠前的位置,都没心思坐。

两人都没拿行李。

似乎天该亮了外面却没亮,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在超市拿的,什么都不要了,只想上车。

冯老也很关注这趟车,他喊道:“两位同志,你们的身份号带了吗?”

老李跟工人的脑子好像都没转过来,其他人急了。

“我才想起来,我们是红色车票,不是蓝色的,不能自动检票,身份号也不能刷啊,只能人工检票。”

“没检票员啊!”

“那怎么办?”

“直接过去不行吗?反正也没工作人员。”

“有鬼啊,鬼肯定不会让我们直接过去的,完了完了,怎么都是死,死路一条……”

冯老被吵的头疼:“各位!安静!我说的身份号,是这个!”

陈仰的余光飞速飘去,老头干枯的手捏着白卡晃了下,号码全挡住了。

.

新人们都有保管好任务世界的身份号,两张一起放的。

冯老让他们都拿出来。

“是这样,死了的,这身份号就会被销毁,没有了。”

冯老面对他们的疑惑,肃穆道:“我们人多,大多都不知道谁是谁,为了防止这里面有鬼装人,我们需要查一查,看大家是不是都有。”

陈仰眼角一抽,老头是想看新人们的身份号,怀疑还有老人藏在里面。

哪怕都是同样的数字,老头可能也有一套自己的辨认方法。

可新人们并没有配合,他们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

多了猜忌,戒备。

这结果让冯老那张老脸拉了下来,报纸一抖就谁也不理了。

陈仰眼睁睁看老头变脸,忍俊不禁,他喝口前不久才添的水,味道怪怪的。

察觉少年的目光,陈仰举举保温杯:“你要喝吗?”

朝简拿过来喝了口:“水垢太重。”

“凑合吧,”陈仰话音刚落,少年就问:“李跃是谁?”

陈仰眼皮跳了跳,他跟向东说的时候,音量很小,竟然没逃过这位的耳朵,听力是有多好?

“我的主治医生。”

陈仰摸着杯盖:“事情比较复杂,概括来说,只有我还记得他。”

朝简并没有沉默,而是在陈仰说完的一瞬后就开口,他说:“那又怎样。”

陈仰喉头一滚,这位心理素质好的不能用正常数据来计算。

任务世界或离奇的一切,都不在意。

陈仰垂眼看对面那排椅子:“你有没有一些事记得异常清楚,一些事又忘得干干净净,就像没发生过那样干净。”

朝简又喝了点温水,还是那句回答:“那又怎样。”

陈仰哑然:“你听到了李跃,应该也听到我问向东,我左耳的疤是怎么来的,他没帮我解惑,我只知道在康复院就有了。”

朝简这次沉默了,半响才道:“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

陈仰点头:“也是。”

身份号的事还不能对他说,聊起来也聊不深,只好草草收尾。

李跃在陈仰的三年半康复院生活里有极大的分量。

陈仰昏迷两年多近三年,李跃没有放弃他。

醒后的康复期,李跃有时间就陪他鼓励他,出院前送他一本书,莫名其妙坑他一把,又莫名其妙不存在。

以前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他在康复院一有个麻烦,李跃就会为他出头。

李跃是保护他的那道防线。

陈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能做到把身份号转移给他的人,怎么可能像在任务世界死了的任务者那样,轻易从现实世界抹杀掉。

他不信李跃不存在了。

一定有哪里被陈仰忽略了,一定是这样。

可陈仰不能再去找跟李跃有关的人去试探,次数多了,自己的秘密在暴露之前就成了精神病患者。

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吃不消。

陈仰往椅背上一靠,就像朝简说的,忘记的,总能想起来,疑惑也总有找到答案的一天。

.

骚动让陈仰的思绪回笼,是几个新人在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希望快点到九点,K32快点来。

陈仰也是这么希望的。

昨晚光头死后,老李跟工人应该没单独待过,一直在至少三人的视线里活动。

只要安全活到……

陈仰一口气刚呼一半,就用力吸了回去。

工人放行李的椅子旁站着一个身影,穿迷彩的旧汗衫,灰裤子,脚上是双脏脏的黄球鞋,脖子整个歪向一边的肩膀,搭在那上面。

头跟脖子之间就挂着一层皮,随时都会掉下来。

陈仰犹如被几只手一把捂住口鼻,强烈的窒息感一波波袭来,疯狂冲上他的头顶,伴随着头后烫伤不寻常的痛感,他一瞬间濒临昏厥。

脸被微凉的宽大手掌拍了一下,陈仰脱水的鱼一般抽搐着抓紧少年,竭力恢复了点意识,示意他看那个位置。

“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陈仰颤抖着用气声说:“鬼,那个打火机鬼,他就在那……”

朝简的目光扫过去,没什么波动。

陈仰想到一种可能,靠他更近,呼吸潮湿又抖:“你看不到?”

朝简偏开点:“嗯。”

陈仰一下怔住。

对,朝简说鬼不想让普通人看见,普通人就看不见,那他这是……

对方想要他看。

.

陈仰摸到靠在那腿边的拐杖,收拢手指攥住,紧了紧,冰冷的指尖泛白,他短促的喘了几口气。

看吧,再看一眼。

做了任务者,注定要应付这些,不能不去克服。

不能一遇到它们,就全无还击之力。

慢慢来,总要迈出一步。

这次就跟它对视。

就对视。

一眼就好了。

陈仰又抽了好口气,逼迫自己把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缓缓再往那边看。

那个人摇摇欲坠的头向上抬了起来,正对着陈仰。

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腐烂,头跟脖子之间也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血窟窿,像被挖空了一样,就挂着一层皮。

陈仰已经吓傻了,呼吸都忘了,脸再次被拍,力道比第一次大很多,他清醒了点,看见那个人的头晃了晃,冲的是工人的方向,烂掉的眼里流出两条血泪。

哭了?

“他哭了……”陈仰嘴唇一张一翕,“他为什么哭?”

朝简没听清:“什么?”

陈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哭……”

不好!

陈仰徒然站起来:“大叔!”

.

那工人没有反应,他正在毫无预兆的离开检票口。

是倒退着走的。

众人一时都呆着了,直到陈仰再次喊了声,他们才回过神来。

工人朝着候车室门口的方向退步,脸色青灰,两眼空洞。

别人怎么叫他都不停。

工人直直的退向门口,脚步迈得很小,走的却很快。

与其说是倒着走,不如说是被拖着往后拽。

“鬼附身……”

有人大喊:“是鬼附身!他被鬼附身了!”

大家的叫声撞在一起,都乱了。

陈仰的脸色比他们都还要惨白:“快拉住他!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