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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谁拍死谁还不一定呢(2 / 2)

洛屿的心脏跳快了一拍,他没有去看顾萧惟的眼睛,只是视线一向下,看到的是顾萧惟的唇。

他的唇并不薄,大多数时候因为思考或者认真而微微绷着,像是不得放松的弦。可此刻,洛屿的视线却落在了对方微启的唇缝之间,滋生无尽的想象。

这个男人,有朝一日会不会陷落,然后偏执而疯狂地追逐另一个人?

洛屿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呼吸,赶紧让视线向下,撞上顾萧惟线条利落的下颌,折角透露出一股冷峻和不容反抗的强势,洛屿的视线再度向下,看到的是对方的喉结。

它安静地一动不动,保持着起伏的静态,野性顺着洛屿的视线入侵他的大脑,像是一把拽住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如果你很喜欢为我整理衣领,衣帽间里还有数十件衬衫,我可以一件一件穿给你。”顾萧惟垂着眼,看着洛屿的手指说。

“我就是好奇——那些助理每次整理衣领都在扯什么?不都好好穿在脖子上吗?”洛屿一抬眼就对上顾萧惟的视线,对方刚才还带着冷漠气场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笑意。

他在调侃他。

“行了,我体会过整理衣领的感觉了。你可以跪安了。”洛屿用手背在对方的胸口上拍了一下。

本来还想占占这家伙的便宜,却闹得自己心虚了。

下场戏是顾萧惟对聂扬尘,他将保温杯递回给了洛屿,洛屿晃了晃,拧开一看,咖啡被喝完了。

“你这是一口都没剩下给我?”

“谁要你扯谎来着?”顾萧惟瞥了他一眼。

“我扯什么谎了?”

“聂扬尘真说过要把我拍死在沙滩上?”

顾萧惟的声音是冷的,目光却微微向上挑起,带着一丝戏谑。

洛屿这才想起,顾萧惟会看口型,之前就是看口型从他和谢裳的聊天里猜到江云斜对他摆的鸿门宴。

“他是没说,但我确定他是这么想的。”洛屿面色不改地回答。

“哦,那就看看谁先拍死谁吧。”

顾萧惟转身而去。

洛屿在心里为聂扬尘点蜡,唉,谁要你先来招惹的我们呢?

接下来的这场戏是赵队长离开别墅不久,大收藏家庄先生的助理秦临再度拜访陆屏枫,还是来谈收藏的。

工作人员调整了别墅里的光线,确定场次之后又是一声“咔”响,所有演员再度沉入戏中。

秦临带着他职业化的微笑,走进了别墅的客厅,窗帘已经拉上,整个客厅里就只剩下头顶吊灯的冷光,就像是曾经打开的盒子忽然又关上了一样。

不过,如果是潘多拉的魔盒,关上也未必是坏事。

此时的陆屏枫面容冷淡地坐在沙发上,双臂展开搭在沙发的椅背上,微微向上仰着,似乎是看着吊灯出神,优雅的臂展和修长的双腿让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感叹——陆屏枫存在本身就是艺术。

“如果你是来谈那幅红背蜘蛛的,可以离开了。”陆屏枫开口道。

他的声音沁凉,在这栋空旷的别墅里,像是揉碎了的冰在杯中碰撞。

秦临不以为意地一笑,低下头看了一眼玻璃茶几上的点心塔,上面的点心排列整齐,很明显根本没有人动过。

看来陆屏枫一直等待着的那位客人并没有来。

“我不是来谈那幅红背蜘蛛的。庄先生听我提起了您前几天临摹了‘光明女神’的标本,他想收藏您的这幅作品。”

“它不是作品,只是对标本的临摹。”陆屏枫回答。

“可是庄先生对它很有兴趣。它和标本不同,因为您的技巧以及想要将它送给某个人的心意,赋予了这幅画生命力。它是您众多作品中,唯一描绘了生物的尸体主题却并非死亡的画。而且……您应该还是没有办法把这幅临摹送给对方,就像这无人问津的点心塔。”

秦临温和地劝说陆屏枫。

陆屏枫终于直起了背脊,看向了他。

与秦临的彬彬有礼不同的是陆屏枫此刻的目光里透着一种压迫感,仿佛明亮的空间正逐渐陷入黑暗,而他是一切的中心。

“既然庄先生都知道它是为另一个人而存在的,却还是想要它——花大价格来收藏一样在精神上永远不会被他占有的东西,这不符合庄先生的消费观。除非……秦临,你没有告诉他这幅标本临摹是要送给另一个人的。”

陆屏枫单手撑着膝盖,略带讥讽的笑容里是令人难以抵挡的侵略性,像是要撕开所有虚伪的面纱,直抵真相。

秦临的笑容很微妙地收起,“陆先生,物以稀为贵而已。这是您的第一幅标本临摹,对所有收藏家而言都意义非凡。”

陆屏枫缓慢地摇了摇头,“是你,喜欢看着美好事物被剥夺了精神的自由,躯壳被冰冷的钉子穿透了却无法挣扎的样子。这是被死亡定格的完美。而我的临摹,证明了这种完美可以被复制。”

秦临的指尖很轻微地勾了一下。

“陆先生,我只是一个收藏家的助理而已,我从来都左右不了自己的老板的决定。”

陆屏枫仍旧坐在原处,一成不变的姿态却让秦临有一种被逼着倒退出这个空间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就像一面优雅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为所动的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深处的阴影,如同死亡般如影随形。

而秦临一切的解释和说辞,在陆屏枫的面前都是徒劳。

“如果我的那位朋友一直不肯收下它,它就只有一个结局——被毁掉。只有他能拥有它,庄先生不能,你也不能。”

说完,陆屏枫缓慢地前倾,拿走了桌上的茶杯,走入画室。

秦临被镇压的神经终于复苏,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这时候何叔来到茶几前,把点心塔给收走了。

“咔——”

这一场戏结束,聂扬尘肩头很轻地一颤,终于从秦临这个角色中回过神来。

刚才顾萧惟的气场太有压迫感了,无论是眼神还是台词,都让聂扬尘产生一种自己的价值被全盘推翻,被对方从这个世界驱逐,丧失自我的感觉。

聂扬尘深吸一口气,看向顾萧惟的方向,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在这样的年纪释放出这样的气场?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是怎样做到能这么透彻地还原温煜驰这种复杂度超高的角色?

聂扬尘看向顾萧惟的方向,对方从容地走到了导演的身边,正在复盘刚才的表演。

盛云岚摸着下巴看着陆屏枫最后的镜头说:“气场太强烈了,留给其他演员发挥的空间不多。”

意思是顾萧惟把聂扬尘给镇住了,这样就显得聂扬尘的秦临气势太弱,两个角色之间的对弈感没有了。

“那我们从最后一句台词开始重新拍。”顾萧惟没有任何辩解。

盛云岚眯起了眼睛摇了摇头,“不,这样也很好,对于陆屏枫来说,秦临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不是对手,那就索性把架子抬高一些,让观众去对比陆屏枫面对温煜驰和秦临的态度的不同。”

听到这里,聂扬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成了温煜驰的对照组了?”

“对照组也能从对比中好好学习。”顾萧惟淡声道。

聂扬尘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嘴角,总觉得刚才那出戏,顾萧惟对他的压制是有意为之。

啊哈……难不成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聂扬尘看向洛屿的方向,用口型问对方:“你跟他说什么了?”

洛屿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膀。

聂扬尘心想,草……顾萧惟一世英名竟然也会中洛屿挑拨离间的美人计?

不不不,要怪还是怪他自己,那天晚上干什么要去招惹洛屿。

每一场戏结束,顾萧惟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去导演那边查看刚才的拍戏效果,另一个就是回到洛屿身边。

此时的洛屿正和严钧有说有笑,手里还拿着一个纸杯,纸杯里盛着咖啡。

顾萧惟走了过去,就听见这两人在聊的主题竟然是他。

“我第一次见顾老师,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有名气,但是全身穿着的都是黑西装,一脸肃然,根本不像去参加人家的台庆,倒像是去……”严钧瞥见顾萧惟,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洛屿却一点都没意识到顾萧惟已经站在他身后了,补完了下一句,“像奔丧对不对?我有时候都觉得他结婚的时候也那个表情,他老丈人敢不敢把新娘的手交给他?”

“不然你把手交给我好了。”

洛屿回头瞥见对方,脸上立刻扬起笑容,话题转得比翻书还快,“顾老师,辛苦啦?来来来,这是我刚才为你抢来的咖啡。据说是生椰拿铁口味,你快润润嗓子,下场戏就到你和我啦!”

严钧顿了一下,洛屿的表情真就跟哄大明星的助理一样,那笑容那姿态,惟妙惟肖。

顾萧惟并没有接过纸杯,而是说:“你不喝吗?”

“这是为你抢的。”

“是太甜了你不喜欢吧?然后严钧的助理送来的,你又不好意思不要。”

洛屿心想刚才顾萧惟不是在导演那里吗?怎么能注意到他这边得动向呢?

“没关系,我可以一口闷。”洛屿抬手做了个“你别说了”的手势。

顾萧惟却把纸杯接了过去,“我喝。我让小琴给你泡了普洱茶,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洛屿笑了,“谢谢啊。”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就是洛屿饰演的法医温煜驰因为收到陆屏枫赠送的闪蝶标本临摹而登门道谢的剧情。

一开始,工作人员们都打算听从导演的安排离开别墅,可一到顾萧惟和洛屿对戏,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又回来了。

现场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忐忑地来到盛导的面前,小声说:“导演,大家都很想看这出戏……我也劝了好久了,但是大家都没肯离开。要不然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