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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 / 2)

太阳有些毒辣,落在安澜的后背上,全棉T恤也汗湿了。

额角的汗水流下来挂在下巴上,随着安澜身体肌肉的协动,那滴汗水经历了自由落体,在安全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此时他已经快要爬到二楼的高度,膝盖弯曲,从手臂到腰背的线条张弛有度,可见他使用的是巧劲儿。

安澜的右脚踩在下水管枢纽的地方,一个借力终于顺利到达了更衣室的窗口。他的嘴里还咬着阻断剂的盒子,牙关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把里面的注射器给咬碎了。

在他正下方的地面上是三四层摞起来的垫子,好几个工作人员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工作牌,写着“省射击馆”的字样。

“安澜,你小心一点,那个下水管看起来不大受力,你别踩脱了!”

“哎哟,真不该让他去冒险……”

“别乱喊他,万一分心了掉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抵达目的地的安澜呼出一口气,一手扣住了窗沿,另一手在更衣室的玻璃窗上敲了敲。

整间更衣室都是黑的,只有窗外的日光照亮了面前这么一小片地方。安澜把脸贴在玻璃上向里看,隐隐看见更衣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低着头,被笼在阴影里,肩背轮廓修长紧硕,哪怕是封闭自我的姿势,也充满力度感。

不愧是优质A的身材,天生就适合当个运动员。

安澜是个beta,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再强烈,他也感觉不到。

但是此刻,这片黑暗仿佛成为那个alpha的一部分,无限蔓延,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

不好接近,怎么办?

等等,窗子好像没上锁?

安澜用手指抠住窗子的缝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脚下一滑差一点掉下去,还好另一只手撑住了,真是胆战心惊……只听见手腕之间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声音,扭到了。

擦……真倒霉!

窗子终于被打开了。

安澜正要爬进去,一直沉默的alpha骤然开口。

“出去。”

两个字而已,就像炽热燃烧后的木料碎屑磨砺过安澜的听觉神经。

安澜咽下口水,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攻击性强,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阻断剂放在了更衣室内侧的窗台上。

“那我走了……这个药你一定要打,不然……”

“谢谢,我会。”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承诺让安澜觉得这一番努力被尊重了。

他退出了窗台,顺手将窗子关闭到只剩一条缝,然后沿着排水管道滑落了下来。

“药送到了,他说他会用。”

安澜说完,大家纷纷鼓起掌来,那是真心的钦佩和感激。

但是安澜笑不出来,因为刚才扭伤了手腕。

这一场省级的射击比赛,年轻俊杰高手云集,但谁也没料到一位omega选手忽然发情了,他的信息素就像无声的炸弹在封闭的射击馆里迅速弥散开来,几乎影响了所有的alpha。

现场alpha和omega被撤离,射击馆的beta工作人员不够用了,参赛的beta选手们自愿加入工作人员,帮忙维护现场秩序,并且派送阻断剂。

场面一开始很混乱,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秩序。

这时候,安澜他们几个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个优质A为了自我隔离,将自己反锁在了二楼的更衣室里,工作人员从门口的缝隙里检测到他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alpha可以耐受的上限,必须立刻使用阻断剂,否则在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抵达之前,这个优质A可能已经疯了。

可更衣室的门很牢固,没有特殊设备根本撞不开。而那个优质A正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破坏性本能,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无论怎么呼喊他开门,他都没有反应。

这才有了安澜爬窗给人送阻断剂的一幕。

据说那个优质A已经没事了,安澜却避开了其他工作人员,来到了二楼尽头的洗手间里,将脸伸到水龙头前,把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它正轻微颤抖着,刚才扭伤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安澜知道自己要放弃比赛了。

好不甘心……明明这一次的比赛自己状态那么好,都进入了决赛了却要因伤弃赛。

他甚至不敢跟爸妈说实话——这是因为“管闲事”才受的伤。

可是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学过徒手攀岩的他如果不帮忙的话,会有一个射击选手因为信息素而崩溃甚至疯掉,这个选手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决赛的机会,而是整个人生。

算了,胜败天命,得失随心吧。

安澜抬手抹掉脸上不甘心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冷不丁瞥到了洗手间隔间的地面上好像有……血迹?

而这个隔间的门却是紧紧锁着的,所以里面有人。

“哥们,你没事吧?”

安澜在门上敲了两下。

没有人回应安澜,但还是能分辨出竭力压抑着的呼吸声。

空气凝结成了厚实的笼,将对方的呼吸囚禁了,沉默的海浪上下翻滚着找不到出口。

安澜倒吸一口气——这里面锁着的也许是另一个进入易感期的alpha!

想到自己受伤的手腕,安澜已经没有能力再管别人的闲事了,还是打电话给赛委会吧。

安澜手机解锁屏幕的声音惊动了那个禁闭中的alpha。

“别打电话。”

暗哑的声音响起,安澜的神经线冷不丁被勾了一下。

“可你这样是没有用的,你需要专业的帮助。”

安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降低对方的敌意。

“我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决,带着揉融欲念的疏离,矛盾又令人心颤。

“不,你不可以。你的呼吸很沉。”

更不用说他还在流血,这说明他受伤了。

“我可以忍。”

对方的声音依旧坚决,甚至还带明显的压迫意味。

这些alpha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遇到什么情况都觉得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扛过去?

安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怕被关禁闭,然后错过决赛?”

对方没有再回答了,看来安澜猜对了。

“决赛……有很重要的对手吗?”安澜试探着又问。

良久,对方才回答了一声:“嗯。”

“但愿你的对手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的随行物品在哪里?里面有没有阻断剂?”

“KD26……密码3342。”

安澜一听,头有点疼,他们现在在射击馆的东翼,而kd26这个储物柜应该在西翼。估计这位把自己关洗手间里的选手参加了两个项目的比赛,前一个项目在西翼。

“不要找其他人。”

这句话的命令意味比之前要降低了许多,更像是一种约定。

“如果阻断剂对你有用。”

说完,安澜就快步跑了出去,逆着工作人员们的方向,从人群缝隙间挤过去,好不容易跑过了通道,他看到alpha管理委员会的人来了,把几个失去理智的alpha摁在地上,给他们注射阻断剂和镇定剂,然后戴上特制的手铐,强行推进隔离车里。

就像对待逃出囚笼的野兽一样。

那些alpha曾经意气风发,转眼却如此狼狈。

安澜的心里有点恐慌起来,虽然他不知道洗手间里的人是谁,但那家伙有意识隔离自己,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放弃理智,安澜不希望他功败垂成,也被那样对待。

终于跑到了西翼的储物柜,安澜焦急地寻找着,终于找到了kd26,输入密码,柜子弹开。

安澜没时间翻找,一把将对方的运动包拿了出来,甩上肩膀,开始狂奔。

“让一让!让一让啊!”

他一口气跑了回去,反锁了洗手间的门,气喘吁吁走到了隔间前。

“喂……你还清醒着吗?”

“是。”

安澜深吸一口气,把对方的包打开,翻出了一盒阻断剂,都是外文,进口的高级货。

把阻断剂的外封拆了,安澜将针管放在门缝里往里一推,没多久他就听见了对方拆掉针帽的声音,接着是很轻的“哧”声,是药液被注射的的声响。

安澜这一次真的差点跑断腿,他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瓷砖地上。

阻断剂的生效时间需要五分钟,如果把高浓度的信息素降到正常水平估计要十到三十分钟。

安澜侧过脸,发现对方敞开的包里有消毒棉片和绷带。

准备得还挺齐全。

安澜敲了敲隔间的门:“喂,朋友……方便看看你流血的地方吗?我看你包里有绷带和消毒棉。那什么……我不看你脸,行吗?”

其实安澜并不指望对方会搭理自己,毕竟易感期的alpha自我封闭意识很强,谁也不能侵犯和进入他们的领地。而且alpha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其他人看到他们最狼狈和脆弱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门锁“吧嗒”一声开了,一只胳膊伸了出来,掌心缓慢向上,安澜瞳孔一颤,呼吸都哽住了。

对方的掌心有一道伤口,很深,血液顺着他掌心的纹路往外渗出,从指缝间还有手腕边滴滴答答流下来。

“你怎么伤到的?”安澜看疯了,这伤口太深搞不好会影响端枪的稳定性。

他要是敢弄伤自己的左手,教练一定会追着他狂揍。

门那边的alpha沉默着没有回答,他正要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安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对方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别动。”

安澜单膝跪在了门边,把对方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把伤口边的血渍都洗掉,然后小心地消毒,检查伤口里有没有嵌入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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