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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二章 五福、混元金斗以及偷汉子(1 / 2)

第三五二章 五福、混元金斗以及偷汉子

文彦博终于知道什么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五内如焚、欲仙欲死了。

也不知何故,从过了年开始,他便得了失眠的毛病,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不说,满脑子还胡思乱想,不是幻觉自己被抓住游街、就是意淫秦小五被抓住游街,弄得他一阵紧张、一阵兴奋、一阵开怀、一阵失落,整个人都快神叨了。

这种死活就是睡不着的感觉痛苦异常,他只好让太医开了些安神催眠的方子,每晚煎服了,勉强迷糊一阵子。起初几天还算管事儿,但昨夜就是睡不着了,都半夜了还瞪着一双贼亮的大眼忽闪忽闪,翻来覆去的把他夫人也吵醒了。

文夫人是续弦,四十多岁,也是少觉的年纪,醒了就睡不着了,老两口正好说话做个伴:“老爷,我琢磨着你这是心病啊。”

文彦博望着床顶的幔帐,不置可否的笑一声道:“夫人,你说我这辈子算不算成功呢?”

文夫人把被子往上拉一拉,微微好笑道:“老爷您位极人臣、封妻荫子,难道还不算成功吗?”

文彦博摇头轻笑道:“那算不算幸福呢?”

文夫人被他问蒙了,不确定笑道:“应该算是幸福吧。”

文彦博却更像是自问,没有理会夫人话,自顾自道:“《书经》说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文夫人好奇问道:“老爷能细说说不?”女人无论年纪,对这些命呀运呀的,都很感兴趣。

微微一笑,文彦博道:“就是说一个人算不算有福,要看他五福占齐了几个,第一福是‘长寿’,第二福是‘富贵’,第三福是‘康宁’,第四福是‘好德’,第五福是‘善终’。”

说着缓缓自我检视道:“所谓‘长寿’, 指的是命不夭折而且福寿绵长。老夫今年就六十了,古人云‘花甲之年’也,从没生过病、遭过灾,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算是把这第一福占下了。”

文夫人也笑道:“不错,老爷定长命百岁的。”

文彦博笑笑,接着喃喃道:“第二福是‘富贵’,指的是钱财富足而且地位尊贵。”

说了这会子话,文夫人已经完全精神起来,闻言笑道:“这第二福您是当之无愧的。论钱财富足,咱们家有良田万顷、广厦千间、奴仆如云、金玉似海;论地位尊贵,您乃当朝首辅、一等国公、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问天下有哪家比咱们文家更富足、更尊贵来着?”这一套说得极为溜道,看来她对现在的状况满意极了。”

文彦博听了也颇有些自得,矜持笑道:“这话咱们夫妻私房说说便罢,切莫拿出去与你那帮老姐妹显摆,显得咱们家炫耀似的。”

文夫人点头笑道:“老爷说得是,妾身岂是那等肤浅之人,自然会有分寸。”心中却道:‘其实不知显扬多少次了。’不想文彦博再说这事儿,她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前两福都还算浅显、尚且能听得明白,那第三福‘康宁’是个什么意思呢?”

文彦博裹了裹被子,轻声道:“意思是身体健康而且心灵安宁。”

文夫人闻言笑道:“这一福老爷也没问题,您自己也说,从没生过病,自然健康得很。至于心灵安宁,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么,您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当然心灵安宁了。”

文彦博心中苦笑道:‘我做得亏心事还少吗?’但他也没必要把自己干过的龌龊事讲出来,文夫人又不给发奖金,何必自爆奇丑呢?

文夫人见他不应声,以为他默认了,便继续问道:“那第四福……什么‘攸好德’是什么意思?”

文彦博心道:‘这娘们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娶了这么个玩意,才是我今生最大的失败。’但横竖睡不着,便耐着性子道:“意思是生性仁善而且宽厚宁静。”嘴上虽然在回答,心里却想起一朵墨玉牡丹,暗叹道:‘虽然我得到了她,但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文夫人好容易逮着个与他说话的机会,却不知老爷已经心不在焉了,犹自高兴笑道:“这一条您也占着,人都说宰相肚里好撑船,老爷您自然宽厚无比,仁善无比了。”这娘们为了讨好他,已经开始睁眼说瞎话了。谁不知文彦博气量狭小、睚眦必报,跟那‘攸好德’沾不上半点边儿。

听了这不切实际的夸奖,文彦博也微微害臊,打个哈欠道:“困了,睡吧。”说完便闭目佯装睡着。文夫人正兴奋呢,见他睡了,不由大感扫兴,小声嘟囔道:“还有第五福‘考终命’没说呢……”

文彦博虽然闭着眼,脑子可清醒着呢,闻言心中喟叹一声,暗自神伤道:‘所谓考终命便是得善终,老夫能得善终吗?’

这问题立刻取代那朵墨玉牡丹,纠结在他的心中,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能否得善终……或者说准确些,他不大相信自己能得到善终。

当今的朝廷虎狼当道,昭武帝、李浑是两条猛虎、秦小五便是那条恶狼,在这些虎狼面前,他和他的门生故吏,仿若一群绵羊一般……也许没那么糟,说像一群山羊可能更贴切,至少还能用角顶一顶不是?

但无论是绵羊还是山羊,都无法与亮出爪牙的虎狼抗衡……唯一的区别只是过程,一个轻松简单、一个复杂曲折罢了,结果却是一样的——被吃掉的命运无法改变。

‘不得善终’这四个字忽地从他心中跳出,顿时让他口干舌燥、心跳过速,呼吸也粗重起来,引得文夫人一阵焦急询问。

摇摇头,文彦博放缓了呼吸,示意自己无事。心中却更激烈的挣扎起来:其实他知道如何避免这四个字,很简单,亦如七年前昭武帝对皇甫家所言,唯‘散功’尔。只是这两字说起来简单,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文彦博告诉自己,我已经风光了四十年,其中独领风骚二十载,即便古往今来,也没几个可以做到的,实在是富贵够了、风光够了,该到了放手归去、采菊东篱的时候了。

但转念又狂叫道:‘只要我一退,文家的权势地位可就全没了,还谈什么泽被子孙、千秋昌盛?那还算什么得善终?我不甘心!老夫辛苦经营四十年,才有了今日之位高权重、一呼百应,凭什么要白白送人?甘做尘泥呢?我决不甘心!’顿时把方才兴起的‘散功’念头扫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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