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茶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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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冲锋知道自己已经将廖文忠激怒了,廖文忠这样的心性脾气,除非他在见你之前就对你有好感,或从没有听说过你,第一次见到两人就有好感,才有可能说到一处。这人不可能没有他人说过自己,虽然才第一次见,沈崇军介绍时他看来的眼神就有问题。杨冲锋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在意地,都不会给他留下好印象了,就不再想着要顺着他。
拿起自己的茶杯,猛地喝一口,喝出个响声来。见沈崇军看过来,有着担忧,说“沈县,说真的,上次在京城里过春节,京城的老爷子也说喝茶好,可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觉得喝白开水过瘾。”说着先嘿嘿自笑起来,也不看廖文忠脸色有什么变化。
“京城老爷子那套茶具听说是明朝景德镇里的官窑瓷器,当时我就说,老爷子,这喝茶就算是喝出滋味了,那滋味是什么?沈县,你猜老爷子怎么说。”杨冲锋说。
沈崇军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两边都是自己人,也都是今后要相互帮衬的人。但两人却针尖麦芒对了起来。廖文忠的脸色有些铁青,眉头紧起来。杨冲锋没有等沈崇军回应,也知道他不好说什么。说“老爷子说,这茶和的就是纷争、就是自己一生每一次选择的得和失、就是读自己为自己写的一本历史。”
“当时我就说,老爷子你这一生枪林弹雨风风雨雨的过来了,现在喝茶回忆,品嚼人生得失功过。可我们的人生才要开始走,要是也这样走一步前前后后地先想明白了,权衡清楚了,才决定走和不走,那还有什么意思?沈县,你说那不是太老于世故,太没有年轻人的闯劲?年轻人就是要热血,要激情、要有雄心,要敢闯敢担当。”杨冲锋说到这里,身体里那种强横气势就爆发出来,坐在身边的石稳身子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而沈崇军心里也是咚咚地跳起来,说,“就该这样。”
“廖老,您说呢?”杨冲锋见廖文忠没有做什么表示,就点着他说。
廖文忠这时哪会去说话,连沈崇军都不由自主地脱口而说出内心的赞同,杨冲锋的气势主要对准的就是廖文忠,在强大的威压下,已经思路紊乱了,也找不到怎么样说才更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沈县,我觉得喝茶就是喝茶,茶能去火清心,明目复聪等等,浓茶还能让人神经兴奋。功用很多,可这些和我们年轻人却不吻合。刚才听廖老说到茶叶、说到喝茶的讲究,也有很多的感想。可是我是个粗人,没有多少文化,喝茶这千年传下来的茶道艺术和精神,还真的理解不了。在京城时,老爷子就教育过我,要让我平时多喝茶,遇事多想。我觉得这就是喝茶的精华所在,至于要讲究这究竟那,未免形式大于内容,失去了本源。”杨冲锋说。
“哼,知道什么。”廖文忠本来被杨冲锋威势一压,对于他这样经常和领导们在一起,对年轻的才上位的领导都没有看着眼中的老资格来说,感觉到他人的威压,已经是很少出现的事,除非是市里的主要领导或省里来的领导,才会让他心里感受到这些的。可刚才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廖文忠知道这年轻人还真不简单,许于时日,今后会怎么样发展,真的说不准。可听到杨冲锋说他一贯来最看重的那种形式,是失去了人的本真,再也忍不住,不想就这样被这年轻人压住。就算是吴德慵,那也从没有压住过自己,李耀强、彭绍敏等人见了自己都客客气气的,沈崇军更是尊重。
“廖老,我倒是想请教啊,在京城时间短,见老爷子的机会不多。也没有机会请教一些喝茶的道理,很想听您解说解说啊。”杨冲锋说,所说的解说,那是两人争论后得出的道理,却不是说教而已。
“不敢。你说喝茶讲究,是一种重形式,那就好比吃饭,如果不用碗来盛装,直接用手到锅里去弄,那就是本质了吗?就算用破、裂豁的碗来给你,只怕吃着都不顺心。更何况喝茶这种高雅精神的事?”廖文忠感觉到自己找到很有道理的说词,也不看杨冲锋,心里对杨冲锋已经有了些改观,不再会将杨冲锋看成是轻浮浅薄的人。
没有等杨冲锋回应,又说,“任何事情,都要讲究一种形式,这就是从古以来定出的‘礼’。‘礼’并不就是指礼貌,而是一种制度,一种选择年轻人看着不耐烦甚至逆反的‘形式’。他们就觉得没有必要,这实际上就是对事物的本质没有理解。
比如说,学校里每到周一就要组织学生进行升旗,一些重大的活动也安排有奏国歌甚至升旗的活动,这也是一种形式,没有必要吗?我看就很有必要。”
杨冲锋顿时接不上话来,对于国旗,在杨冲锋心目中的重要性那是积淀进血液里骨髓里,成为一种本能的情感了。就算想对廖文忠进行反驳,却也不会说国旗升旗的话题。每次看到红旗在激昂的国歌声里冉冉升起,都却的自己浑身的热血就沸腾了,自己就像被蒸馏一次,将意念里的杂质涤荡干净。
“廖老,请您不要用升旗来比喻。”杨冲锋说,说的凝重。
“是我说错了。”廖文忠说,对于想廖文忠他们这样的人,心里对国家国旗那是极为尊重的,听杨冲锋这样说,也觉得不妥当,就认了这句话。
两人你来我往碰撞一回,却将心里的那种横亘在心头的东西淡了些。沈崇军见机说“廖老、冲锋,听你们说这些充满哲理的话,真是中享受啊。受益多多,今天这客请得太划算了。”
“廖老,在六十年代,人人都吃不饱,人人都在为一日两餐而奔劳,我想,那时候喝茶的人是很少的。我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们记事时,已经分田到户,村里人家家每天去劳作,大暑天的就一个大土瓦罐,一撮茶叶丢里面,泡好后背到田间中午好解渴。那时的茶我觉得很不错,起到它的作用了。”杨冲锋说,两人的心境在碰撞后,都有了些变化,说话时那种对等等意味浓多了。
廖文忠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杨冲锋,坐姿虽然还是那样懒懒地向后靠,却没有了请看杨冲锋的意思了。杨冲锋继续说“柳泽县城像现在这样很有讲究地喝茶,我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最多也就才三五年吧。家里一直喝茶的人在县城里有,在乡村里都是来客了,表示尊重才烧水冲茶的。也就是说,流行喝茶、品茶,不过是现在人的一种心态,我觉得这种心态要端正才好。
喝茶就像廖老说的,很有讲求,茶具、水质、环境、心境情绪等等,说是喝茶养身养心,我觉得目前很多人都倒过来了,只是为一种身份而喝,为一种排场而喝。廖老,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这个不沾茶的人说这些外行话,不知道有没有道理,现在有没有这个现象?”
“有,这是不懂茶的人在哪里冒充,把牛饮说成品茶。也正是他们装模作样,将喝茶的至理让人忽略了。”杨冲锋听廖文忠这样说,几乎要小出声来,要说装模作样还有谁超过他本人?但他却在说别人。以前只听说五十步笑百步,现在却见一百步笑五十步了。
“廖老,也不能怪他们,这些人只是想多学一些喝茶,以为多喝几次就慢慢理会其中的奥妙。包括我也这样,只是我听过廖老指点过几次,稍微了解一点点些门道。深知喝茶是一门高深而渊博的学问,高雅得很,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就能学像样的。”沈崇军说。
“沈县,我倒是认为,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有不同的标准,不能用同一个标准来衡量一切。不说别的,就说柳泽县里不同的乡镇赶集卖米,所用的‘斗’就大小不一,标准不统一。但并不妨碍他们都合理化。
喝茶也一样,坐在茶楼里慢慢品,品出境界来品茶玄妙来,是一种喝法,但在田间大碗灌下解渴,更是一种喝法。我不觉得那种喝法就高一等,那种喝法就要取缔。沈县、廖老,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这人书读得少,想什么事都直接,性子也直,说话不打弯转的。”杨冲锋说着朝石稳看着笑。
“廖老,冲锋这话有几分道理啊。”沈崇军说,见两人已经被是很针对了,便找机会说和。廖文忠虽不承认,却也没有辩驳,算是默认了。杨冲锋也不是要争胜什么的,廖文忠不针对他,自然达到目的。
“廖老,还请喝茶。今天请你来,一是要像您多学些茶经茶道,二也是冲锋得到新的工作任务,今后要一段时间会经常和廖老在一起,先认识认识。”沈崇军说。
“哦,和建设局有关?不知道杨组长要我做什么。”廖文忠的语调变得很平和起来。
建设局是新修建的办公大楼,楼房不算大,却当正街。修成后,一到三楼就弄成商业门面,一连四间。四五两层是建设局的办公室。
建设局内设办公室、财务室、人事股、规划局、路灯所、燃气办、工程股、计生办。战线辖房产局、环卫所、自来水公司、绿化站、建管站(建筑工程招投标办公室)、建筑工程质量安全监督管理站、液化气公司、建筑工程管理及一建、二建两个施工企业共12个单位。
到如今局内各办公室和下辖的单位和企业之间,利益冲突比较大,有的收益非常好,但有的却很差。像施工企业里的一建和二建,原来在六七十年代时起,直到八十年代中期,他们是柳泽县城里的主要施工单位,大凡重要的工程,都由他们承建。那是,建设局叫建委,利益都要挂靠在这两个施工单位上。
到九十年代初的近十年里,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柳泽县城里的建设跨步很大,但建设局下的一建、二建却和其他集体制的单位一样,走向了没落。建设局里其他不少同气连枝的单位,都翻转身来成为县里热门的行业,却没有能够挽救起这两个施工队。
到几年前,一建二建已经完全瘫痪,只留下一个名称。原来几百人的大单位,职工们也都散开了。一些退了休,另一些三五人拉起新的队伍接一些小工程,而更多的人却只能四处为人打短工,卖苦力赚点生活费用。
前一些年,一建、二建里的职工还到建设局里,希望局里能给他们一条路来。但一建、二建原先就属于企业,和局里是完全不同的类别。局里很容易就找到政策条款,将职工们打发走,现在也没有人再来烦局里的领导。两个施工队虽然名存实亡中,但却依旧归责建设局的名下。县里说起建设局,却也会提到这两个烂尾巴。
建设局里的领导机构设置,局长一人:廖文忠;书记一人:杨四清;副局长四人;纪检书记:谭贵海;工会主席:樊平舒,办公室主任吴季平。
杨冲锋从建设局门面旁的大门走进去,看着建设局机构设置的领导岗位宣传栏,心里就在想着,像建设局这样的热门而有实权的单位,这些大小领导又分别代表什么人都利益诉求?就像钢业公司一个还不知道未来命运时,安排的人都是那样,建设局这样的单位就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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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就不用说了。
从大铁门进去,是一个篮球场,周边都修了台阶。另一边则是宣传栏,和一些榕树。杨冲锋站在榕树的树荫下,看着宣传栏里四五楼办公室的分布图,见廖文忠的办公室单独在一边。到五楼后,先经过资料室,再过大小两个会议室,局长室隔其他办公室就很远了。
似乎每个单位都是这种布局,是不是领导们都一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