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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2 / 2)

可谢则安这人太难捉摸,即使已经离间了他和姚鼎言、赵崇昭之间的关系,吕宽心里还是没底。谢则安在凉州时明明已经和赵崇昭离心,却还是轻而易举地翻云覆雨。

有这么一个人在,实在让他如芒在背。

吕宽冷笑不语。

谢则安也不在多言,越过吕宽离开姚府。

吕宽眼睛却是够利,一眼看出了他对赵崇昭不太一样。他不是不通算计、不通谋略的人,正相反,他比谁都懂钻营、爱钻营。正如吕宽所看到的那样,他对于能利用的人都是极尽可能地拿捏在手,难得有个没捏住的,吕宽怎么会发现不了?

自己会有这么纯良的一面,连谢则安都觉得吃惊啊。

可人这一辈子,总要有那么一点儿需要坚守的东西。

谢则安平静地回到府中。

谢老爷子去得突然,并不在谢则安的预料之中。谢则安这段时间谢绝了所有应酬,闭门著书。这次他写的并不是什么艰涩内容,而是一本里是以信件形式记录他们兄妹三人与谢老爷子相处的点滴,写的都是日常小事,字句清新隽永,逗趣的地方非常逗趣,感人的地方非常感人,语句中没提到半句自己对谢老爷子的哀思,字里行间却溢满兄妹三人对谢老爷子的孺慕之情。

简单来说,谢则安重抄旧业,写了本能媲美成功学洗脑功能的心灵鸡汤,又名……

富延年第一个上门来,对谢则安好生安慰了老半天,提出把改成画册,让更多人看懂其中的道理。

富延年的办得极好,由他亲自操刀,谢则安自然是放心的。谢则安答应下来,亲自送富延年出门。

谢则安这张温情牌打得不错,使劲地刷了一把士林的好感度。尤其是老一辈的大儒,看完后都觉得这小子很不错,孝心可嘉。眼睛够利的人还从的某些内容中嗅见了不寻常,写信表示想与谢则安详谈那些观点。

这当然是谢则安故意放出去的饵。

他在许多人眼里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即使上头有徐君诚、姚鼎言两个老师,资历在士林中也低得不足一提。谢则安在中加出含羞带怯的只言片语,为的正是让活跃于士林中的大儒上钩。

傍着名人搞炒作,出名不要太轻松!

这么做是有点无耻,不过谢则安没有时间慢慢来。他需要名声,需要足够的话语权。这些东西光靠忽悠赵崇昭是没用的,新法之所以呼声那么高,并不是因为赵崇昭的鼎力支持,而是因为姚鼎言十年如一日的经营。

姚鼎言的洗脑手段绝对不比他少。

他还太小,赵崇昭也还太小。

姚鼎言这次要全力一搏,又决定不让他加入其中,那他能做的事只有一件了。

——职业泼冷水。

这正是赵英将劝君尺留给他的用意。

要不是赵崇昭和姚鼎言都已经头脑发热,吕宽再怎么煽动他们都不会听的。要是不遂他们的意,他们永远都不会死心——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想试一试。赵英希望他做的,不是费心心思去阻挠“新党”,而是要他紧盯着整个新法推行过程,出了问题立刻帮忙打补丁,错得实在太离谱才搬出“劝君尺”这把最后杀器劝阻。

谢则安轻轻闭眼。

泼冷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同样一个意见说出去,不同的措辞、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地位,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要让自己泼的冷水引起重视,首先,你要有足够的影响力……

这件事很难办。

可要是不难办,赵英怎么会煞费苦心地把他带在身边教了整整五年?

还好,这里头也有不难办的部分。

既然吕宽完美地完成了动员赵崇昭的使命,还不退场多不好。他资历不够,没法挤进制置三司条例司,但总有人是资历够的。

谢则安正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戴石敲门走了进来。

戴石说道:“官人,端王那边来信了。”

谢则安一笑,说道:“来得正好。”

谢则安收拾好案头的文稿,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谢则安下朝后去找赵崇昭。

赵崇昭见到谢则安自然喜出望外。上回朝谢则安发飙之后,赵崇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对着谢则安一直小心翼翼。看完谢则安那本,赵崇昭更是后悔不已,谢则安都那么伤心了,他居然还朝谢则安发火,多不应该啊。他天天巴巴地看着谢则安,想抱一抱亲一亲谢则安,又不敢在谢则安孝期内做这种事——万一他控制不止自己可就糟糕了。

总之,赵崇昭这段时间乖得让人不敢置信。

谢则安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和你谈谈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事。”

赵崇昭在谢季禹提出丁忧之后就发现自己做了件傻事。他越想越后悔,怎么就不小心把谢季禹架空了!他是想做出点成绩没错,可在“成绩”和“三郎”之间,他当然是选三郎的。他这次这么坚决地推行,本来就是想赶上谢则安啊,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赵崇昭这几天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做了个决定:“我也正想找三郎你说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把它交给三郎你最放心!我已经和你姚先生提了!”

谢则安:“………………”

他突然很想去慰问一下姚鼎言。

谢则安噙着笑:“这行不通的,我还太小,其他人不会答应。”他瞧向赵崇昭,“我倒是有两个不错的人选,一个是珣姐的丈夫方宝成,一个是沈存中,你还记得他们吗?”

赵崇昭两眼一亮:“记得!他们都是有趣的人!”

谢则安说:“我也就说一说,具体行不行还是看你的意思。”他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和陛下聊聊你前段时间刚交上的新朋友吕宽,哦不,其实我们可以把他称为老朋友。”

赵崇昭不明所以:“老朋友?”

谢则安说:“对,老朋友。我们其实早就和他打过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