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对峙（2 / 2）
她出生于六十年代，家里一穷二白孩子一堆，小时候什么苦日子都过过。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也无比艰难。她丈夫季鸿星跟她差不多的年纪，打小就因为成分不好过得穷困潦倒还饱受欺凌，结果都这样了，季鸿星没有少爷的命偏偏还有少爷的心，自尊心特别强，不愿意给人服软，只能她到处求着一点点把生意做起来。
可是自打生意做了起来，项岳红的生活就越过越好。
由奢入俭难，她现在闻到这味道就想吐，见儿子混在这么一群人里面，心里不免升起许些心疼。
她就知道，她儿子到了外面，肯定过得不好！
“把他叫过来。”戴着墨镜和口罩的项岳红对身边人道。
她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影视城这边媒体很多，而她这两年因为公司发展得好的缘故，关注度特别高，要是被人拍到，她会丢脸不说，可能还会把季卫言曝光出去。
季卫言不怎么听话，整天往外跑，曝光了身份被人绑架怎么办？
项岳红的助理立刻朝着季卫言走去。
季卫言看书正看得入迷，一抬头就看到了项岳红的助理，顿时脸色一变。
“小季，你妈让你过去。”助理对季卫言道。
季卫言知道他妈迟早找到他。他不可能不用身份证，而只要他用了身份证，他妈就能找到他。
他早就做好了和他妈吵一架的准备。
季卫言没有回答助理的话，只管低头看书，他接下来还要上场演戏，可不能走。
而且他妈爱面子，应该不会干出大庭广众之下把他绑回去的事情，真要干了，他大不了喊救命。
以前他不这样闹，是因为他那时候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以当时的情况，他再怎么闹也没用。
即便闹到了警察局，警察也会把他送回家。
而且他当时没办法养活自己，他没满十六岁，找工作都没地方找——工厂都是禁止雇用童工的！
但他现在满了十六岁，就不算童工了。
季卫言压根不搭理这个助理，这个助理也没招，最终只能一无所获地回到项岳红身边：“项总，他不肯过来。”
项岳红之前还有点心疼儿子，现在儿子不听话，她心里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就想让人把季卫言抓来。
但是那样容易把事情闹大。
项岳红最后道：“他想蹲那里当乞丐，就蹲着吧！”季卫言既然不听话，就让他多吃点苦头！
项岳红干脆在旁边看着季卫言。
她看着季卫言大夏天的在太阳底下演戏，看着季卫言和其他群演一起挤着抢茶水喝，看着季卫言大口吃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的盒饭……
项岳红实在不明白，季卫言为什么好好的舒服日子不过，非要过这样的日子。
季卫言当了一天群演。
他今天做的这工作因为是要剃头的，给的钱比较多，群头抽走了一半，他到手还有一百二。
季卫言还了群演的衣服，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之放进周英英给他做的布袋，拎着离开了影视城。
他走出没多远，就有一辆车停在他身边。
季卫言上了车。
项岳红载着季卫言来到影视城这边新建的一家大酒店，直接上了顶楼，进入到一个装修豪华的包间里。
刚进去，项岳红就训斥道：“你真是长本事了，竟然离家出走！”
季卫言面无表情地看着项岳红。
项岳红这人掌控欲很强，开公司当了大老板之后，这掌控欲还更强了。
她不喜欢有人忤逆她，尤其是她的儿子，她受不了自己儿子不听她的。
其实项岳红这样的家长并不少见，很多家庭里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他们平常忙工作，对孩子了解很少，偶尔见到了就训斥几句，孩子不听话就勃然大怒。
如果他们的另一半能给孩子足够的爱，孩子也能健康成长，毕竟像季卫言，他以前一个月也见不到项岳红几次，项岳红再暴躁，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但季卫言倒霉，他爸是个比项岳红掌控欲更强，更可怕的人。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不是说不想在家待着吗？你不想在家待着是想过这样的生活？”项岳红冷着脸训斥。
“对。”季卫言斩钉截铁地应了。
项岳红愣住。
季卫言道：“我就是喜欢过这样的生活，我就算在外面讨饭吃，我就算当个乞丐，我也不想回去！”
“你疯了！”
“我没疯！”
“行了，别闹了，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项岳红不觉得季卫言说的是真心话，只以为季卫言是年轻人不肯服软，“你以后好好读书乖乖听话！别瞎折腾！”
“我不回去！”季卫言抬头看向项岳红，突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你一定要带我走，那就带我的尸体回去。”
季卫言如今的神情动作，学的都是他看的一部电影里，一个演员演的一段戏。
那演员演的角色，已经心存死志，不想活了，还有点神经质……现在季卫言将这一切，学得活灵活现的。
他早就知道他妈会来找他了，他也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妈。
原本他想的，是大不了拿把刀子给自己一刀，他就不信他都要自杀了，他妈还会逼他回去。
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他意识到，他还能演戏。
“在那个家里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们就是把我当狗养，听话给块骨头，不听话就打一顿不给饭吃，我早就不想活了。”季卫言轻声道，声音阴恻恻的。
其实类似的发泄的话，季卫言以前说过，项岳红从不当真，当时甚至还会回一句：“有本事你去死。”
季卫言当然是没有去寻死的，项岳红越发觉得他就是用这个来要挟自己，越发不愿意顺着季卫言。
可现在季卫言这神情……项岳红汗毛竖起，冷汗直冒。
季卫言露出一个带了点变态的笑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苏向扬给他的折叠剪刀，打开之后毫不犹豫地，就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
血流了出来，但他的表情完全没变，依然死死地看着项岳红，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个变态，或者是个疯子。
生活很美好，他不想死。
但他不愿意回那个家。
“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我就是不想回去。”季卫言道。
“你疯了，你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你难道真想一辈子当个群演？你就不能有点出息？”项岳红气得不行，“你以前不是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么个样子了？！”
“被你们逼的啊！要是没有你们，我肯定一直好好的！”季卫言道。
“你不听话，还成了我们的错了？我给你提供了那么好的条件……”
“我不需要，你给我花的钱，我以后会还你！”
“还我？你当个群演，还得起那么多钱？”
“那我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季卫言反问，一直保持着不太正常疯狂偏执的表情。
以前季卫言不听话，项岳红会把人教训一顿，但面对这样的季卫言，她恼怒的同时，却也不安害怕，不敢多做什么。
季卫言的胳膊还在流血！
她记得季卫言很小的时候，她给季卫言剪指甲不小心给季卫言剪了个小口子，季卫言就哇哇大哭……
项岳红无力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回去，我要你们都别来管我！要是你们再来找我，或者插手我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季卫言道。
“你才十六岁，就算你这两年没好好学习，补一补也能上个好大学，现在你就打算当个群演不读书了？就算你厌学也不能这样，读书是给你自己读的。”
“谁说我厌学了？”季卫言道，“我很喜欢读书，我讨厌的是你们。”
项岳红被季卫言口口声声地说讨厌，气得手都抖了。
季卫言看到项岳红这样，心里却一阵快意：“你帮我转学，我要去崇安二中读高一，只要没有你们，我一定会过得很好。”
崇安二中就是苏向扬之前读的高中，崇安市现在一共三所高中，二中是升学率最低的。
对大部分普通学生来说，学校的好坏区别很大，但季卫言不太在意学校如何。
他之前读的是重点高中，还是那种特别严格的重点高中，那所学校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就已经把高中三年的课上完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其实已经上过一遍高中了。
接下来他只要查漏补缺，多找些题目来做就行……去二中上学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问题，他又不打算乖乖上学。
他想去演戏！
项岳红觉得季卫言就是胡说八道。
他们好吃好喝照顾着季卫言，给季卫言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季卫言都折腾成这样，离开家季卫言又能过成什么样子？
她要是不给季卫言钱，季卫言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项岳红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既然离开家了，以后别想我给你一分钱，也别跟你爷爷奶奶要钱。”
季卫言冷笑了一声：“我不要你们的钱，你也要信守承诺，别插手我的事情，也别让他们来找我。不然我就去找媒体，说你要逼死我，我再跳个楼什么的，给你看看。”
项岳红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敢再刺激季卫言，却也打算给季卫言一点颜色看看。
她不会再给季卫言哪怕一分钱，她要让季卫言多吃点苦头。
她就不信季卫言能一直当群演，一直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