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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2 / 2)

长林的声音掠了进来:“郎君……”

长林吃惊地收了声,怔怔地看着这个暗室中的郎君。

他从未见过张行简这般模样——

白布凌乱地蒙着眼,雪白衣襟湿了许多,面有汗渍,雪肤如同高烧一样泛着晕红,乌发散了许多,几绺湿漉漉地贴着面,一身清洁的衣袍也被人揉皱,腰带松松地坠着,帛带委地。

张行简掀开蒙着眼的布条。

长林不敢多看:郎君连眼睛都带着几分润意、潮意。

张二娘子平时看管郎君的一言一行,何时会允许郎君露出这样狼狈的一面?

长林胡思乱想间,见张行简身子一晃,扶住了墙,颤颤蹙眉。他沾着水的睫毛轻轻晃动,脸色时红时白,惑人万分。

他忙上前:“郎君,是长帝姬……”

张行简示意他噤声。

张行简闭目:“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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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长帝姬的筵席上,烟火正是最浓。

帝姬面色不好看,在人群中寻找人,听到侍卫说“张月鹿不见了”,她脸僵了一二分;她一双杏眼看向那与张行简一同来参宴的沈家五娘沈青叶。

沈青叶羸弱瘦削,与年轻娘子们站在一处,仰脸观望烟火,似乎对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可是这里是帝姬的地盘,谁有本事在这里救走张行简?

帝姬不知想到什么,出神了很久,脸色有些苍白。

侍卫唤了她几声,她才回神:“查。满东京城,谁敢与我作对?”

“砰——”烟火在天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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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丽的烟火燃在天上,天地亮如白昼。

深巷中车马辚辚过。

张行简坐在古朴马车中,奄奄地靠着车壁,大汗淋淋地忍着药性的最后阶段。

他脑海中一时想着黑暗中时轻时重的呼吸,一时被娘子手臂上的血腥味占据,一时又是那方刻着“无”的玉佩。

他想:“无”,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沈青梧不知道自己名字乃“梧桐”而非“一无所有”,还是另有他意?

同一方天地的明烂烟火下,沈青梧靠着帝姬园林中一丛爬满枯萎藤蔓的墙壁,淡漠地仰头看着天上的火光。

那璀璨的颜色,将云雾后的明月遮挡得严严实实。

沈青梧心口的疾跳,却越来越剧烈。

她感觉不到手臂伤口被划破的痛,她试探地摸上自己被咬破的唇角。

她满脑子是方才的一切。

目力过佳的她,将幽暗屋舍内躲不开她的郎君一眉一眼都记得一清二楚。

而她越是想这些,心跳便跳得越厉害。

她比同年龄的害羞的娘子,更了解男子被身上二两肉憋得难受的苦。军营中不乏这些,她幸灾乐祸于张行简也要经历这种苦。

可怜呐,张月鹿。

沈青梧想到张行简,便血液沸腾。她摸着嘴角闭上眼,唇角极轻微地向上扬着。

……和张行简的过招,像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精妙的战斗因对手的狡黠,显得意犹未尽。

她野性难驯,喜欢战斗。

谁输输赢?

反正她不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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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各有人辗转反侧。

张家人不知道张行简回来后为何那样疲惫,但是张行简一夜长坐,必然是在思量一些重大的事务,无人敢来打扰。

安德长帝姬那里,后半夜,终于查出来是谁帮助了张行简。

夜过三更,帝姬心不在焉,茫茫然然地走出罗帐。她刚从一重梦魇中醒来,昏昏地倚着案几。

烛火轻摇,帝姬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渍,拉着贴身侍女的手轻声哭:“我又梦到了十五岁那年,他还没有死的时候,张家不是这个样子,我也不是这样……”

侍卫在门外,向被梦所困扰的帝姬汇报:“是镇西将军,是沈家二娘子沈青梧。”

帝姬怔愣一下,从梦中彻底清醒。

这夜,只有沈青梧是高兴的吧。

在驿亭,杨肃等人肉眼可见将军的好心情,却不明白原因。

沈青梧爬上屋顶。

杨肃等人震惊:“将军要做什么?将军不睡觉吗?”

沈青梧回答:“看月亮。”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