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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2 / 2)

她若是喜欢和杨肃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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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三人在山中湖边捕鱼吃。

其实捕鱼的只有杨肃一人。

张行简一人蹲在山中干柴边研究怎么烤火,杨肃挽着裤腿袖子踩在溪涧中,沈青梧坐在杨肃身畔的山石上,看杨肃捕鱼。

沈青梧偷偷看一眼背对着他们的张行简。

沈青梧:“杨肃,你有没有觉得张月鹿很奇怪?”

杨肃专心找鱼:“哪里奇怪?”

沈青梧:“他一路都不怎么说话,什么意见都没有,我们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除了一开始他说要和帝姬联系……他对我们就没提什么条件。

“他还在那里烧柴。”

杨肃:“说明你以前真的眼光挺好的——脾气这么好的郎君,什么苦都能吃的郎君,不多见了。”

沈青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在看我们。”

杨肃回头。

火已经烧起来了,能够烤鱼的架子也被摆好,只等着他们捕鱼成功。

张行简坐在火边,安静地看着他们在这边又说又笑。既不过来,也不远离,就那么看着。

杨肃什么也没看出来:“……阿无,你不要总疑神疑鬼,虽然说张三郎确实比咱们聪明了些,但是我看他也不是妖魔鬼怪嘛。总不能人家不说话,你就觉得人家在想主意把咱们一网打尽。

“你说他杀咱俩也没用啊。帝姬那边的将军又不是只有咱们两个人。再说,你还是他旧情人呢。他就一点情不念?我不信。”

沈青梧有点生气。

她觉得杨肃根本没懂她在说什么。

她是说——张行简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从上路到休息,都看着他们。却连句话都不说!

张行简都不理她……

她不是觉得他必须理她,她是觉得很古怪——

以前她和张行简关系最好的时候,张行简眼中永远带着笑,不管是开玩笑还是与她闲聊,他都特别能说会道,说着说着,就哄着她达成他的目的。

而今张行简却什么也不做!

她和杨肃一直在说话,他也不吭气。她与杨肃说得高兴笑起来,余光发现张行简在看着她。待她回头看他,他又会挪开目光。

……他到底什么意思?

杨肃心不在焉听了半天,也没听懂沈青梧的烦恼。沈青梧一直不太会说话,能清楚明白她意思的人,一直只有一个张行简。

沈青梧泄气。

她被气得咳嗽出声,抚胸压抑自己胸前震痛。

杨肃立刻问:“没事吧?”

沈青梧咳得惊天动地,眼前发晕,半晌没回答杨肃。

杨肃踩着水上岸,弯下腰拍她后背,杨肃气恼:“你当时就不该和我去东京,伤这么重还要折腾,在东京还不知道遇到了什么……”

沈青梧痛得发抖,怀疑伤口又流了血。

杨肃一直给她拍背,道:“你要不还是嫁给我吧,别折腾这些了。你说我身世相貌,哪点配不上你?咱俩多年情谊,多么情比金坚,你还犹豫什么啊?”

沈青梧没有理他三天两头的嫁人主意。

她从杨肃时而遮挡她视线的臂弯间,看一眼张行简。

不远处的张行简看着他们。

溪流哗哗,杨肃喋喋不休。

这么近的距离,沈青梧不信张行简没听到杨肃说的“嫁”。

但是张行简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平静地听着这些,烤火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他发现她的目光,笑了一笑,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他太奇怪了。

他若是不在意,就不应该是这种始终跟随的反应;他若是在意,又不应该是这种始终沉默的反应。

张行简到底要怎样?

沈青梧脑海中蓦地出现张行简曾经与她说的“夜半来天明去”的外室主意……她心一跳,连忙逼自己不去想。

张行简肯定不是想做她的外室。

张行简脑子必然是有些毛病的。

也许……她刺激他太多,他有点不对劲了。

沈青梧蹙眉抿唇,百思不得其解。

而思考太累。

沈青梧很快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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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行的第二天,从天亮就开始下雨。

沈青梧和杨肃从借宿的没有居住的破门出来,见张行简立在蓝瓦前,仰头凝望着淅沥雨水。

张行简回头对他们笑了一笑:“下雨了。”

沈青梧和杨肃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杨肃考虑一下张行简养尊处优的习性,好心道:“不如我们休息一日?”

沈青梧冷冷道:“多休息一日,危险就多一分。张月鹿布置好的追杀,疏漏恐怕很少,对那种心狠手辣的手段,必然要有十二万分的提防。”

杨肃尴尬。

他推了沈青梧一把,挤眉弄眼:张行简就在这里呢,你当着他面说他心狠手辣?

沈青梧白一眼没勇气的杨肃。

张行简看他二人天才亮就开始眉目传情,当着自己的面用眼神不停对话。张行简不想多看,转过脸,继续看天外的雨。

张行简心想,沈青梧曾经是看不懂别人眼神暗示的。

他教了她很多……她把这些,都用在和旁人交流的身上了。

世事啊,真是有趣。

张行简微微含笑。

沈青梧看到他笑意清浅,颇有些哀意。他一直在看外面的雨,不和他们说话,难道他是看不上她和杨肃吗?

沈青梧忍不住问:“你到底在发愁什么?”

张行简静了半天,才意识到沈青梧不是跟杨肃说话,而是跟他主动说话。

他诧异看她。

他瞬间明亮的眼睛像星子落湖,流淌着碎烁清亮的光……这么好看的眼睛,让沈青梧颇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张行简温和:“我是在想,今日雨越下越大,会不会打雷呢?”

沈青梧不解:“打雷怎么了?”

她用恶意揣测他:“你做多了坏事,怕被雷劈到?你以前……”

……也没这毛病吧。

张行简笑了一笑。

天边在这时响起一声雷。

寒光照亮晦暗的屋门前台阶。

沈青梧看到张行简的面色,在一瞬间失去血色,苍白如纸。他身子好像也颤了一下,睫毛微缩。

张行简弯眸笑一下:“若是雷真的劈我一道,就好了。”

沈青梧:“……你在说什么啊?”

她忍不住向前走:“有我在……不,有杨肃在,怎么都会护你周全,保你平安。你是怕追兵,还是怕下雨赶路危险?你不是大周宰相吗,就算敌人追上来,人家要杀的也是我和杨肃,跟你全然无关。

“你、你得保重身体。关键时候,我说不定还要用你挡刀——你可是宰相,他们都不敢杀你的。”

杨肃快要晕倒。

杨肃觉得她太不会说话了。

杨肃正要补救,解释沈青梧肯定不会拿张行简挡刀,却见张行简笑一声:“好,我努力保重,好给你们挡刀。”

沈青梧:“……”

这次连她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她睫毛颤一颤,快速看他一眼。

天边雷声再闷闷响一声。

张行简身子晃了一晃,他垂在身畔的袖子动一动。沈青梧见他往后小小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手扶住墙,没倒下去。

沈青梧怔怔:他到底怎么了?

张行简微笑:“我们赶路吧。”

杨肃担心:“你可以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张行简看着那一声不吭的沈青梧:“没关系。真的遇到你们的对手,正好可以将我交出去——沈将军不是早就想抛下我了吗?”

沈青梧和杨肃面面相觑。

张行简率先撑伞走出门,他二人只好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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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路,雨中除了官道,到处都是泥泞地,路并不好走。

但状态更差的是张行简。

沈青梧自己身上有伤,下雨天伤势加重,她觉得可以忍。她一路上不停看张行简,每一声雷在天边响,张行简状态就差一分,脸色更白一分。

他中午也吃不下饭。

她和杨肃休息时,她犹豫着带着干粮找张行简,却见张行简弯腰靠墙,手扶着心口,额上青筋一直在颤。

他面上全是水——不是雨水,是冷汗。

沈青梧一把捏住他手腕。

她心惊:“是不是蛊发作了?”

——但是怎么可能?

她、她不是就在这里吗?子蛊和母蛊只要在一起,不就不会发作吗?还是说那个苗疆小娘子不靠谱,又给张行简身上添了什么新毛病……

就应该解蛊的!

张行简从一波痛意中回过神,听到墙根雨水潺潺成溪,沈青梧蹲在他身边,潮湿的发丝落在他腕间。

他手腕被她抓着。

这一切恍然若梦。

张行简安静地沉浸在这种幻想中。

但是这不是梦——沈青梧抬起头,乌黑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你的脉搏除了跳得乱一些,并没有什么毒素累积啊……蛊虫不可能发作,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难受?”

张行简看着她。

张行简喃声:“你在乎吗?”

沈青梧皱眉。

什么意思?

好在张行简似乎是无意识说了那么一句,他很快要收回自己的话:“忘了我那句话。我是想说——你可以猜一猜我为什么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