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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1 / 2)

三人商量着在小镇临时租几天院子。

张行简的借口是要给沈青梧煎药、养病;沈青梧和杨肃也认同。

但沈青梧和杨肃二人不将吃药放在心中, 他们另外的主意,是想停在这里看看, 看能否想法子阻拦那些大夫们去东京。

张行简实在缠人。

沈青梧一刻不见, 他都要问。沈青梧心烦无比,又有种微妙的喜欢——于是出门探访路线的人,只能是杨肃。

沈青梧纵是想出门,也得挑选夜深人静、张行简不打扰她的时候。

她甚至要庆幸, 张行简不至于脸皮厚到夜里要守着她房门来查房的地步。

黄昏之时, 杨肃从外带着新一天的药材回来, 去灶房将药煮上。

杨肃心中纳闷:为什么天天要煎药?

难道张行简真的能让沈青梧乖乖养病, 不动武?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何必浪费药材呢?

但是沈青梧都没说什么,杨肃自然也懒得多事——吃着吧,反正没坏处就是了。

杨肃从灶房回来, 端着一碗米, 磨蹭到院中树下的石桌前,与那正在用晚膳的两人一同坐下。

他们只租院子一月,用的是张行简从当铺拿来的钱财。

院中古槐苍翠, 清风徐徐, 四月时节,月如银盘, 渐升高空。

叶枝簌簌, 遍地雪白如银。

沈青梧低头扒拉着自己的饭,听杨肃跟她念叨什么时候可以吃药。她敷衍地“嗯嗯”几声, 抬头时, 晚风吹拂, 发丝拂面。

乱发贴着面颊, 她手捧着木碗, 看到身边的两个男子。

一个絮叨热心,笑容爽朗,多年相识,战场上结下来的情谊足以让她信赖;一个雅致清澈,唇红目清,多年对他的求与舍,兜兜转转间竟让他和自己相识至今。

恍惚间,沈青梧生出一种愿望。

岁月的过于静好,让她留恋此景永驻,不要消逝。

但是上天从来都听不到她的祈求,沈青梧不抱什么希望。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

在这时,她在石桌下的小腿被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

沈青梧没有当回事。

她的腿又被踢了一下。

她石桌下的腿便直接横扫划开,压制而去,将不安分的某人按住——一脚踩在他鞋履上。

沈青梧一根箸子含在口中,碎发沾到唇角,她眯着眼睛从饭碗中抬起脸时,正好听到张行简一声闷哼。

她唇角微翘。

她向他瞥去一眼,眸子又清又亮,神色实在明晰:让你小动作不断!

乖乖吃饭的杨肃茫然抬头。

张行简微笑,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杨肃迷惘的:“啊……”

他觉得气氛哪里很古怪。

沈青梧眸子忽而僵了一下。

石桌下,她制住张行简小动作的腿部,被人轻轻摸了一下。

过电一般。

某人手段了得。

沈青梧捏着木碗的手用力得发白,她侧过脸,向张行简看去。

张行简手规规矩矩地收回,向她展一下袖子,温和:“两位慢用,我累了,回房歇一会儿。”

杨肃坐在张行简对面,微风徐徐,他没有看到张行简展开的袖中,他手指抓着一根玉簪,在沈青梧眼皮下晃了晃。

沈青梧沉默。

张行简起身,眼睛望着她笑。

沈青梧再榆木脑袋,经过他种种暗示,她也听出了他此时的言外之意:我回房了,你若想要簪子,来我房间找我。

可是去他房间做什么?

光天化日,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杨肃的面来做?

她只是想要一根玉簪,也愿意花钱买,张行简为什么要将事情做得如此偷偷摸摸,如此隐晦,还背着杨肃?

……哼。

他不过是对她有企图罢了。

不过是夜清人静,他想将她骗去他房间,这样那样再这样罢了。

沈青梧浮想联翩时,听到杨肃疑惑询问:“你脸红什么?”

沈青梧冷冷看过来:“你说什么?”

杨肃:“……是我脸红好了吧。”

杨肃无奈地低头扒拉自己的饭菜,他吃了一会儿,提醒沈青梧:“阿无,你和张三郎,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青梧从沉思中回神:“什么?”

杨肃始终低着头:“你心软了,你依然喜欢他,你想和他和好?”

沈青梧静一下。

铁石心肠回归,片刻的窃喜像耻辱一样。

沈青梧心中生怒——她怎能不长记性,怎能忘了自己发过的誓,怎能对张行简……

可是……这是喜欢吗?

她不是只是不甘吗?

沈青梧沉默片刻后,嘴硬:“没有。”

杨肃这一次抬头看了她一眼。

恐怕沈青梧自己不知道——沈青梧从来都不承认她喜欢张行简,她每一次都干脆利索地回答“不喜欢”。但是这一次,她回答不喜欢的时间,要比往日犹豫了些。

杨肃笑一下。

杨肃觉得这碗饭没什么味儿了。

他低下头,慢慢说:“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和他的立场不同。我们为帝姬办事,他为少帝办事。我们一起坐在这里吧——只是因为你办了一件糊涂事,把他带出东京了。

“不然,追杀我们的兵马,下令的人,少不了一个张三郎。

“而且,你怎么肯定张三郎和我们在一起,没有他的目的呢?他说不定在酝酿什么大计划……这是帝姬和张三郎之间的博弈,你我就不参与了。

“只是阿无,不要再被人骗了。”

杨肃犹豫又犹豫,他还是说出了那句有点残酷的话:“你总是吸引那些野心家的注意,因为你是一把好刀。从你当年离家,到博帅对你的收养,到如今帝姬对你的拉拢,还有张三郎对你的青睐有加……

“阿无,你难道不想远离这些,过些更简单的日子吗?”

沈青梧:“……”

杨肃少有的充满智慧:“你到底喜欢什么呢?你需要好好考虑了。”

沈青梧陷入茫然。

她喜欢什么?

她从来是喜欢什么,就去争取什么,得到什么。

她喜欢自己求而不得的,不喜欢死缠烂打追着自己不放的。

前者死死地勾着她,后者会让她厌烦。

那么……张行简曾经是前者,现在表现得像是后者。

她为什么不反感?

她对张行简,莫非当真……

沈青梧咬着箸子,扒拉着手下碗,吃得专注,思考得用心。

但是杨肃很无语地看着她:“碗里都没米了,你还在扒什么?”

沈青梧一僵。

她尴尬地放下碗筷,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笔直挺拔,如每一个军人那样。

她作出一个决定:“我等你吃完,我们一起去找张月鹿。”

杨肃诧异:“为什么?人家不是说自己歇了吗?为什么我们要去打扰?”

沈青梧当然不说张行简摸自己腿、暗示自己、勾搭自己的那些小动作。

她一本正经:“他拿了我一根簪子,我要他还我。你和我一起去,起码当个见证者。”

杨肃:“什么簪子?张三郎为什么拿你的簪子?”

沈青梧牛头不搭马嘴地回了一句:“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她想要的,就是她的。

--

杨肃和沈青梧一同站在张行简房门前。

沈青梧敲了敲门。

屋中无人应。

杨肃等着沈青梧敲第二次,或者……

杨肃不安:“张三郎说不定睡了,我们何必打扰?要不明日……”

沈青梧哼一声。

杨肃真是太不了解张行简了——张行简不应门,指不定在憋什么坏。

她愈发觉得他心怀鬼胎,要在他房中对她这样那样又这样。

说不定她一开门,他就藏在门旁偷袭。他会抱她搂她,将她抵在墙上,与她亲昵。身体紧挨,唇齿生香……

停!

有杨肃在,他的阴谋别想得逞。

沈青梧使尽所有耐力、坚韧、意志,来抵抗张行简对自己的诱拐。

屋中没人应,沈青梧直接推门而入。

杨肃:“呃——”

他连忙跟上。

沈青梧提防着门口的所有动静,但门口没有任何动静。

一缕月光在门开的一瞬间,投入屋内。

本应遮挡内外的屏风,不知何时被拉开,门口的两人,清楚地看到内间——

衣带扔在床上,衣衫半摘半褪。清秀的郎君拔了簪子散了一半发,发丝顺着脸颊,落在后肩处。

他背对着他们,分明在换衣。

一段修长的光洁的美背,弧线蜿蜒,一点点向下,宛如山河壮阔徐徐铺陈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正在换衣的清隽郎君,回头向门口两只呆头鹅看来。

沈青梧第一时间,转过身,一下子挡住杨肃的眼睛。

她捂住杨肃的眼睛,手脚用力,在杨肃迷惘的时间,将人往外推拽。

沈青梧:“出去。”

她把杨肃扔出屋子,“砰”地一声关上门,她额抵着门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听到身后一声轻笑。

张行简的笑声也如月光般,清凉静柔,徐徐缓缓。

沈青梧回过神,后背抵着门,看他开始穿衣了。

沈青梧靠着门,忍着脸上的滚烫,冷冷问他:“你什么意思?”

张行简背对着她系衣带,慢条斯理:“你什么意思呢?”

沈青梧皱眉。

她说:“敢做不敢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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