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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西陵公主(1 / 2)

姬远玄行礼谢过,又道:“蚩尤兄弟渐渐不支,忽地被三个黑影齐齐击中,重伤摔飞。纤纤姑娘极是着急,央求我出手相助。我震碎巨石,冲了出去,岂料那五人极是厉害,方甫听见声响,便立时鬼魅似的包抄而来,瞬间将我经脉尽数封住。他们真气阴邪诡异,彷佛寒流冰水,我周身冻结,当即倒地。纤纤姑娘也随即被他们制住了。

“便在此时,洞外突然响起几只怪鸟的叫声,一个唉唉叹道:‘死了这么多人,今天鬼界驿站又要客满了。’另一只鸟冷冰冰地叫道:‘冤枉冤枉,都是枉死鬼,六月飞霜,六月飞霜。’洞内五人一惊,森然暍道:‘是谁装神弄鬼?’一只乌鸦尖声笑道:‘嘎嘎,我们本来就是鬼,还装个屁哩!蠢蛋,咱们都是老乡,出了九泉就不认俺们这些穷亲戚了吗?没良心,嘎嘎。’”

众人听姬远玄学三只妖鸟说话,都觉莞尔。但想到当时诡异而凶险的情景,又有些笑不出来。

“那五人狞笑道:‘既是鬼界冤魂,我便送你们回老家吧!’五道彩光爆射而出,将洞口的冰石炸得粉碎。那三只怪鸟咿呀乱叫着逃之天天。继而一道碧影电闪冲入,洞内‘乒乓’大作,那五人竟被打得节节溃退。我心下大喜,不知是什么高人相助,正想奋力冲开经脉,忽然洞内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气浪迸爆,将我震晕。再度醒来之时,便听见陆虎神在洞外的话语。洞内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和纤纤姑娘两人。于是我奋力冲开部分经脉,抱着纤纤姑娘从洞口冲了出来。”

众人听到此处,对此事已经大概明了,只是尚有些许细节不知究底。想到烛龙在金族境内借刀刺杀黄帝,一石数鸟,用心歹毒,都是惊怒愤慨,沉吟不语。

殿外忽然寒风大作,烛光倏地变暗。窗子剧震,缝隙间传来远处树涛的恣肆呼啸,以及风啸石的呜呜激响。

殿内光影摇曳,变幻跳跃,拓拔野突然有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惊涛骇浪的东海暗夜。

大殿内灯火明灭,照得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姬远玄再次拜倒,含泪道:“烛龙老妖在金族境内弑杀我父王,乃是为了挑起金、土、龙三族的怨隙,其心可诛。回顾数月以来,木族雷神蒙冤,东荒大乱;火族赤帝驾崩,裂土分疆:寒荒洪水泛滥,叛乱滋生;而今我父王遇刺,土族风雨飘摇,无一不是拜老妖所赐。老妖野心勃勃,为一己私欲,不惜涂炭生灵,劫难天下,其罪滔天,实是大荒公敌。小侄恳请白帝、王母主持公道,为天下人除此巨歼!”

众人面面相观,满脸尴尬犹豫。白帝与西王母亦沉吟不语。

拓拔野见状心下明了:“金族在五族之中素来公正中立,不惹是非。要他们立时狠下心来与水族为敌决非易事。况且水妖四下渗透,安知这些长老中没有亲近他们的耳目?姬公子此举可有些唐突卤莽了。”

果听西王母徐徐道:“姬贤侄,此事尚不足以定论,且相关重大,稍有不慎,只怕便要引起大荒浩劫。且容我们仔细计议。但黄帝之事,我们定当查个水落石出,决不姑息凶手,姬公子敬请放心。””

姬远玄颇为失望,只得拜谢入席。众人默然半晌,各自无语,当下饮酒用膳。

拓拔野喝了几杯酒,只觉得甘香辣烈,回味无穷,脱口道:“好酒!”

白帝微微一笑道:“此酒叫‘三更到’,三更一到,酒意发作,不管平素如何谦文有礼,都要原形尽露。拓拔太子、姬公子可要小心了。”

众人莞尔,拓拔野心中一动:“白帝温和淡泊,长者风度,怎会突然开如此玩笑?难道他另有所指,暗示让我们三更到此吗?”

与姬远玄对望一眼,又惊又喜,笑道:“既是三更才发作,眼下管他做甚?且让我痛饮三百杯!”众人微笑,纷纷举杯。

※ ※ ※

三更时分,月华如水,拓拔野与姬远玄飘然掠上碧螺峰顶,避开众侍卫,穿入海浪般起伏的雪杉林,绕崖疾掠,从悬崖外侧跃上恒和殿的檐顶。

风铃脆响,月影疏淡,大殿中漆黑一片,并无烛光。拓拔野与姬远玄对望一眼,心下惑然,均想:“难道是我们会错意了吗?”

忽听一人微笑传音道:“两位贤侄果然聪颖过人,快快请进吧!”窗子悄然打开。

拓拔野二人大喜,翻身穿入。月光斜照,殿内一角清辉中赫然站了白帝、西王母二人。姬远玄低声道:“今夜小侄情急之下言语鲁莽,置白帝、王母于尴尬之境,实在……惭愧之至。”

白帝微微一笑道:“姬公子忠孝爽直,何必惭愧?只是此事重大,不能草率,所以特约两位来此。”

西王母又道:“姬公子今夜所言,我们何尝不知?但苦无证据,若贸然问罪,只怕被反诬一口。”

姬远玄面上一红,道:“是。”

四人在案前坐定,白帝沉吟道:“烛真神以尸蛊艹控蚩尤公子,刺杀黄帝,几已是定论,但却缺乏有力证据。姬公子与纤纤姑娘虽然都曾听见真相,偏偏又都是此案的重要关系人,水族大可以死不认帐,倒打一耙。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找到蚩尤和那几个黑衣人……”

拓拔野突然想到方山顶上遇见的神秘黑笠人,心中一动,道:“是了,此事中还有一个疑点,我一直不甚明了。”

白帝道:“太子请说。”

拓拔野遂将当时遇见黑笠人时的诸多奇怪细节一一讲来,道:“以我分析,那黑笠人当是水妖无疑,也必定与蚩尤魔化之事契契相关。但他为何要从北海真神手中抢走三生石?北海真神为何又对他如此惊恐骇惧?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为何要杀了烛龙独子烛鼓之?”

众人动容,白帝叹道:“拓拔太子的疑虑与我们不谋而合。三生石倒也罢了,但杀烛公子实在匪夷所思。”

姬远玄眉头微皱,沈声道:“毒蛇噬手,壮士断腕。倘若烛鼓之当真是烛龙老妖下令杀死的呢?”

拓拔野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灵光霍闪,突然明白他言下所指,惊骇更甚。

姬远玄道:“寒荒国之变,烛龙老妖阴谋败露,极为被动。挑唆金族内乱、引发西荒洪水、嫁祸谋害少昊太子,罪大莫焉。倘若在蟠桃会上,白帝、王母以此三条罪状中的任意一条诘责老妖,便足以让他狼狈不堪,百口莫辨。以烛龙老妖之歼毒,必定要设法堵住金族之口,甚至反戈一击。”

西王母淡淡道:“姬公子言下之意,烛真神为了扭转被动局势,不惜派人在昆仑山下击杀独子,使得金族蒙背黑锅,自觉理亏,不敢追讨寒荒之事?”

姬远玄斩钉截铁道:“正是!”众人沉吟不语。

姬远玄望了拓拔野一眼,又道:“况且烛鼓之在钟山密室[***]木族圣女未果,一旦被抖露出来,亦是死路一条。与其被他族逼杀,倒不如自己动手,化被动为主动。”

白帝与西王母对望一眼,缓缓道:“实不相瞒,自烛公子在昆仑暴毙伊始,水族便屡遣使者,诘难问罪,气势咄咄逼人;又乘势以诸多无理条件相要挟,迫使我们就范。这几曰来,金族情势大转被动,一如公子所料。”

拓拔野心下骇讶凛然,在姬远玄点破之前,他实在料不到烛老妖竟会狠辣至此。

但此刻想来,这一招“壁虎断尾”实是厉害之极。烛老妖连亲生独子都舍得下手,天下实无他做不出的事情了。

姬远玄沈声道:“水妖如此咄咄逼人,不知白帝、王母有何计议?”

白帝沉吟不语。先前在众长老之前,他与西王母便是因烛鼓之一事,觉得理亏心虚,不愿立时表态决议,但眼下既知烛鼓一事乃是烛龙刻意为之,心态自又大大不同

沉吟片刻,西王母淡然道:“蟠桃会在即,我们乃东道主,而此聚会又素来是大荒五族欢好联谊的盛会,自然不能发生任何不愉快之事。”

拓拔野、姬远玄点头恭声道:“那是自然。”

岂料西王母话锋匆地一转,淡淡道:“不过蟠桃会上,若其他各族之间有什么意外争执,身为地主,我们理当公正调和,决计不能让歼人得逞。”

姬远玄大喜,微笑道:“王母所言极是。正所谓开门揖盗,关门打狗。”

西王母微微一笑,淡淡道:“蟠桃会后,宾主两散。倘有盗贼上门相逼,自然不能和他客气了。今夜请两位到此,便是商议蟠桃会后之事。”

拓拔野,姬远玄精神大振,到了此时,方入正题。

※ ※ ※

西王母道:“烛真神心计深远,为了当上神帝,这几年广布羽翼,在五族中埋了诸多内线,所以对各族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等到我们有所醒悟时,已经竹茂连根,拔之不去了。他借助这些内歼,挑唆内乱,扶植傀儡,兵不血刃地削弱各族势力,屡试不爽。要想击败烛真神,必先将这些内歼尽数除尽。”

此点拓拔野感悟极深,点头称是,又想:“他们二人避开所有长老权贵,孤身到此密议,想必对内歼是谁,尚无把握。”心下微感忧虑。

西王母又道:“水族地大物博,精兵猛将不计其数,势力之大,远非四族中任何一族所能比拟。要想击败烛真神,必须联合各族之力,围遏牵制,才能迫其就范。而眼下五族之中,木神句芒、火族新任赤帝烈碧光晟与烛真神相从甚密,大荒已有半壁江山握于他手,情势更为危急。”

姬远玄微笑道:“西王母说的极是。实不相瞒,我们也正有此意。当曰在丰山之上,拓拔太子、蚩尤公平、火族八郡主与我四人便已相约盟誓,联合龙族、火族、土族三族之力,挫败烛龙老妖的阴谋野心,还复大荒和平。倘若金族加入,以白帝、王母为龙头,这联盟必将足以与他们抗衡。”

拓拔野心下振奋,点头道:“不错,白帝、王母在大荒中德高望重,若为联盟之首,必可领袖群雄,天下归心。”

西王母与白帝对望一眼,目露欣悦之色,白帝微笑道:“谁为龙头倒在其次,只要四族同心协力,遏止烛真神的野心,保护天下太平,不生战火,便是苍生之福,千秋功德。”

拓拔野微笑道:“白帝此言差矣!”三人一怔,惑然相望。

拓拔野笑道:“既是要遏制烛龙老妖,不生战火,谁做龙头当然重要之极。我们四族大张旗鼓地结盟,推选白帝、西王母为盟王,必定可以极大地团结人心,鼓舞士气,同时敲山震虎,威吓烛老妖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敲锣驱天狗,打草惊毒蛇。”

众人闻言莞尔,西王母对拓拔野原本一直颇为冷淡,此刻也微微一笑道:“拓拔太子这‘大张旗鼓’四字说得极是!既要结盟,便要大势张罗,让天下人都知道。若能因此遏住烛真神的野心,自是最好不过。”

顿了顿,淡然道:“但是迄今为止,烛真神始终藏在幕后,置身局外,我们四族若推选白帝为龙头,公然结盟讨伐,反而显得师出无名,仗势欺人。只怕他非但不会退缩,还要作出弱者受侮的姿态,乘势与句芒、烈碧光晟等人结盟,以自卫反击为名掀起战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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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端。那时战事一开,大荒浩劫必不可幸免,岂不是与我们的初衷尽相违背吗?”

她这几句话说得鞭辟入里,拓拔野与姬远玄听得冷汗涔涔,哑口无言。

姬远玄叹道:“王母深谋远虑,小侄惭愧之至。不知王母有何妙计?我们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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