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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2 / 2)

春华摇头,泪水又差点流下来了。

她盯着立在夜风中的少年郎君,惨然道:“言二郎,为何我喜欢的郎君,不是你呢?”

言尚愕然,眸子一缩。

春华抿了下唇,再次擦去眼中泪,转身出院,骑上马走了。

她心中之失落,言尚岂能明白?

原来在刘文吉内心深处,一直在怨春华没有帮他。原来春华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很大的瑕疵啊。

春华一路落泪,一路骑马回公主府。回到府上,又怕公主问起,就与人说自己身体不适,早早躲回屋中去睡了。之后眼睛肿了两日没法见人,又是躲了公主好几日,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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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吉酒醒后,从言尚那里知道自己醉酒时说了什么。言尚隐去了刘文吉对自己的不满,只说刘文吉说了什么伤春华心的话。

刘文吉慌了,连忙来公主府找春华道歉。

然而春华因为一直告病的缘故,既不去服侍公主,也不出去见刘文吉。刘文吉等了几日,渐渐绝望。

等春华的眼睛消肿了,到公主面前服侍的时候,得知他们要去参加曲江大宴。

春华为公主梳发,纳闷:“为何我们要去参加曲江大宴?”

每年烟水朦胧时,曲江之宴,是当年及第进士们的大宴。陛下亲自在曲江开宴,壮士、探花等进士在杏园办宴,朝廷为他们掏钱。每年的曲江大宴,都会邀请权贵们参加。

大多数权贵们,都愿意结识这些新晋进士,有的想招才,有的想招婿。

这几日,是状元、探花们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了。

不过丹阳公主很少参加这样的宴。因为暮晚摇既不想从他们里面招驸马,也没有本事从其他权贵手里抢人才。那又何必去?

所以春华没想到,暮晚摇郑重其事地说,她今年要去。

春华手中托着公主一路乌黑浓长的秀发,俯眼端详公主,心中一动:“莫非殿下是为了言二郎……”

没想到暮晚摇手中玩着一把玉白簪子,闻言居然眼皮一掀,笑吟吟:“我是为了他呀。”

春华愕然,差点摔了手中梳子。

以为殿下对言二郎、对言二郎……

暮晚摇却只是支着粉腮,眉梢含笑,盈盈道:“哎呀,毕竟这两日,可能是咱们的言探花,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了,少见两天,也许就再见不到了。”

春华茫然。

见暮晚摇幸灾乐祸:“及第有什么了不起,风光几天而已,不还是做不了官么?有追求呢,来巴结我。有傲骨呢,就多熬两年,等朝廷什么时候想起来他们这些进士了,再给他们安排官职。

“只要想想咱们脾气那么好的言二郎要在长安磋磨好多年,也许跟他那个没用的父亲一样熬不下去滚回岭南,我又同情他,又……有点期待。”

春华嗔道:“殿下你也太坏了!”

其实丹阳公主说的不错。

大魏的官场制度就是这样。科考是道坎,过了这个坎后能不能当上官,又是一道坎,当了官后能不能向上升,再是一道新的坎。

多少人老死在长安,不能及第;多少及第进士撞破南墙四处求人,当不上官;而九品芝麻官,又也许熬一辈子,才能升个八品小官……

不过呢。

其实如果真想当官,朝廷也是给开了门路的——要么等几年,要么继续考。这一次的考,比科考难无数倍,而且不再是考诗赋了。

暮晚摇若有所思,想到那日在永寿寺里看到的言尚的宰相笏,她倒想看看,那个算的准不准,言二郎能不能熬过这道新关。

春华想到刘文吉说自己不帮他,便叹口气,对公主柔声:“殿下明知道言二郎陷入新的难题,为何不直接帮他一把,反要他来求呢?”

暮晚摇刷地拉下了脸。

不高兴道:“我爱让他求,不行么?”

侍女当即不敢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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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及第后,给岭南去了信,告诉家中自己这边的消息。又问起兄长和嫂嫂的情况,问自己何时能抱上侄子;再严肃地督促三弟好好读书,读得差不多了就来长安科考,不要都十六七岁了,还整日拿着竹竿在乡间充当野大王跟小孩子玩。

最后提起小妹,言尚便温柔很多。他随信给家人带了礼物不提,更是专门给妹妹捎了许多长安这边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言尚自己也不懂,就觉得什么好看,乱给妹妹买一气。

到最后,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地歇了。

而曲江大宴,言尚这个探花郎,当然是要去的。他也想打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且运气好,在曲江的紫云楼若是能够面圣,得到圣意恩赐直接当官,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曲江大宴,也许是他们这些新晋进士们,在及第那天面圣后,能够再次见到皇帝的唯一机会了。

毕竟上一次陛下高高在上,随意敷衍了他们两句;而这一次,陛下也许会来摆驾曲江来参宴。这是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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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杏园,烟水明媚。这一日彩幄翠帱,鲜车健马。

进士们与权贵们车马停在园门口,一一进来参宴。

丹阳公主的马车停在杏园门口时,先是今年的状元郎韦树下了车,韦树回身,扶暮晚摇下马车。而原本盯着状元郎的小厮们,看到状元郎是和公主在一起,就不敢凑上来为难公主了。

暮晚摇看到这么多车马和人流,哟一声:“人好多呀。”

韦树问她:“我们直接去宴上么?”

暮晚摇乜他:“你步步紧跟我,让我很不方便,你知道么?”

韦树垂目。

暮晚摇看他年少清泠,虽生了些怜爱心,但她到底是个脾气差的公主,就催他:“我知道,你跟着我,是怕那些如狼似虎的人缠着你。那你去找言二郎好了,有他护着,那些人吃不了你的。”

想到一群人会拥上来,韦树脸色微微发白。

他又微有羞涩,强撑道:“殿下错了,我并不是怕人来找我。”

暮晚摇嗤笑瞥他。

身后传来一声冷嗤。

一个男声响起:“这般大了,还如一个不能断奶的孩子般缠着公主殿下,七郎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此话一出,韦树面色当即冷下,抿紧了唇。

暮晚摇回头,见一个端正的穿着红色官袍的年轻郎君向这边走来,并在她凝视时,向她请安。

暮晚摇瞥过去,红色官袍,当是四五品的官职。这人面色端肃,眉目紧攒似常年皱着,容貌又和年少的韦树有一些相似……暮晚摇道:“韦家的?”

对方颔首:“韦楷见过公主殿下。”

暮晚摇:“没听过。”

对方脸色微变,有些怒意。

暮晚摇懒洋洋地看韦树:“他谁?”

韦树唇角轻轻一勾,有些爱公主这般不给对方面子。他道:“这位是我大哥,如今的秘书丞,是从五品的官。上一辈在朝为官的人不提,我大哥是我们这一辈官职最高的人了。”

简单说,韦楷是韦家这一代培养的接班人。

和韦树这种外室养大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完全不同。

暮晚摇道:“从五品的官呀,我还以为韦家多厉害呢,原来也没有啊。我记得那个谁,杨嗣他那个身上挂的太子洗马的官职,好像也是从五品对不对?”

韦树点头:“太子洗马与秘书丞一般,都是从五品上的官职。”

暮晚摇拍手,眼皮向上掀,作出思考状,她笑吟吟托腮:“让我想想,杨嗣今年多大来着?是十八,还是十九来着?虽然他那个太子洗马,完全是太子宠他给他挂上的吧,但到底也是个官嘛。

“我看杨嗣在我面前也没有这么大的威风,韦家大郎倒是比他有五品大官该有的风采多了。”

韦楷盯着这位公主殿下。

半晌,韦楷收敛了自己周身的气压,拱手:“殿下教训的是,我出于爱弟之心教训自己弟弟,倒是得罪了殿下。”

暮晚摇见对方识趣,便哼一声,不多说了。

而韦楷转向韦树,淡声:“你离家出走也闹了一年,该够了吧?家中为你安排好了官职,明天去找我便是。”

韦树道:“不劳费心,我不用家中帮我安排官职,我能考得状元,也能考的其他。”

韦楷冷目盯这个不省心的庶弟许久,拂袖而去:“随便你。你最好有骨气当一辈子纯臣,不用依靠韦家。”

韦树看着自己大哥的背影,向来冷清的少年,竟然开口倔了一句:“我本就是想当一辈子纯臣的。本就不想依靠韦家!”

韦楷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连评价都懒得评价的。

暮晚摇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个兄弟吵架,心中想看来韦树在家里确实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儿。然而韦树运气还是好,他生在韦家,他身上的标签就是洛阳韦氏。

可是,暮晚摇很愁。

韦树如果和韦家关系这么差的话,自己舅舅想通过韦树和韦家结亲,到底有没有用啊?

不过……暮晚摇看看韦树,想到少年小自己整整四岁……脸色便淡了。

暮晚摇不耐烦地赶韦树:“赶紧走赶紧走,别缠着我不放。”

也许韦楷刚才说他像个不能断奶的娃娃,刺激到了韦树,韦树这一次真的走了,没再缠着暮晚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