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章(2 / 2)
虽然蔺君泓一再保证了,但元槿怎会轻易相信?
她不禁驳道:“火燃起来后,怎么着都会散发很多热量。不热怎么可能。”
“真的不热。”
端王爷慢慢地、慢慢地侧过身来,凝视着她,轻笑道:“因为是我在烤,而你,只管吃就行了。”
这个答案是元槿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看到蔺君泓将她安置在旁边的树下坐好,而他独自去往烤架旁,生火,穿起肉来,架到烤架上,元槿方才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端王爷当真亲力亲为去烤肉了。
其实,蔺君泓也不想这样。
但他不擅长厨艺。他只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和兵中军士们一起烤过肉。厨艺之上,也就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这是元槿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独自来端王府做客。
他很想自己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元槿不知道蔺君泓心中所想。
但她知道,大热天里烤肉意味着什么。
她没料到蔺君泓居然做了这样的安排,不由说道:“何苦来着?让人炒了端上桌就好,怎么样都能吃。如果真想烤,让人烤好了再……”
“你这是在担心我?”蔺君泓忽地侧首,扬声笑问她道:“我烤就太热了、不行。旁人烤就不热了、就可以?”
元槿一下子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蔺君泓不禁哈哈大笑。
元槿被他笑得恼了,哼道:“一会儿我也要烤。自己烤的话,想加什么佐料就加什么。好不自在。”
蔺君泓懒懒地道:“可别。万一加点什么不能吃的进去,岂不麻烦了。”
元槿明知他是故意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驳道:“原来王爷是打算放什么不能吃的进去,所以非要自己烤?”
蔺君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他这话颇有些意味深长。
元槿虽没弄懂,却没来由地被他看得脸红了红,没再接话。
在火苗灼到肉上的噼啪声中,蔺君泓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渺。
“你只管信我。我绝不会害你,只会对你很好。这你放心就是。”
元槿想着这话应当是在因为刚才两个人开的玩笑,所以他辩驳了下。就顺口接道:“我也不会害你的。王爷只管放心。”
蔺君泓勾了勾唇角,未曾接话。
不多时,他额上冒了汗。
本想自己随意擦擦便罢。可是瞥见女孩儿的身影后,他心中一动,索性摊开双手,跑到了她的身边。又指了指自己的额。
元槿看到他面上的汗意,心领神会。拿出帕子来给他尽数擦去。
蔺君泓这便重新去到烤架旁,仔细翻烤。
一来二去的,肉终于好了。
不得不说,蔺君泓烤肉的本事还真的是不错。
外面香脆,里面嫩滑。一看就是个中好手。
元槿这样饭量不算大的,都吃了一个鸡腿、一个兔腿。最后撑得打嗝,还是蔺君泓叫人给她煮了山楂汤来饮的。
对此,元槿颇为尴尬。
蔺君泓却很是开心。
最起码,她爱吃他做的食物,这就很好。
晚膳过后,元槿终究还是没有答应去骑马。
一是折腾了这许久,她有点累了。
二来,她现在是在端王府。明儿一早还得赶回去上课,睡晚了,一定起不来。
蔺君泓自然没有勉强她。
听闻她要休息,他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你既是喜欢紫泉阁,不如就把那里收拾一下,在那里睡吧。”
话是这样说,其实,早在他们去和阿吉阿利玩闹之前,他已经吩咐了人将紫泉阁收整好了。
谁料女孩儿想了想,竟是摇了摇头,没同意。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我能不能选月露轩呢?”
“月露轩?”
蔺君泓没料到她会说起这里。还没等自己仔细想,已经点头答应了下来,“好。”而后又有些疑惑,问道:“你既是喜欢紫泉阁,为何不在那里住下?”
“我喜欢那里,是因为那里有趣。让我在那里,待上一整天也不会腻。不过,晚上睡的话,还是月露轩更合适。”元槿笑着说道。
月露轩里,最多的就是水。
静静的池水,养着睡莲和粉荷。
院中流淌着一条小溪,贯穿整个院子,穿梭在错开的几间屋子旁,温柔而又和缓。
那里有种别样的安静和祥和,静到让人心里没了杂念,清凉一片,很是熨帖。
听到元槿喜欢去月露轩睡,蔺君泓唇角的笑意愈发深浓了许多。
很好。
她喜欢的地方越多,越好。
怕的就是她看不上。
蔺君泓立刻喊了人来,去将月露轩收拾出来,而后暗暗盘算开来。
她既是喜欢在紫泉阁待着,就将那里设为她的书房。
月露轩,就当她的卧房。
至于其他的那些,嗯,金玉阁往后可以给她当做放衣裳首饰的地方。
绿芜斋作花园?
其余那些还没去过的院子,以后等她看过了后,再做打算吧。
反正他这里院子多,而且,统共就她和他两个人住。
这里的一个院子,就当旁人家的一个房间来给她用好了。
端王爷暗暗拿定了主意。
因为端王府里基本上不留客居住,所以,除了端王爷自己的篱落斋外,其他院子里并没有设置沐浴的地方。
满府里头,连个新的浴桶都找不出来。若想去寻的话,恐怕只能在那些糙老爷们的屋子里拿他们使过的了。
而且,现在已经天黑了。想要买新的,也是没有可能。
元槿问过府里的管事后,这就犯了难。
……总不能真的跳进池塘里去洗澡吧?
上一回晚上在这里住的时候,她是照顾醉酒的蔺君泓,不知不觉睡着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今清醒着,不沐浴实在是难熬。
蔺君泓看她盯着已经收拾好的床铺半天没反应,只在那里发呆。心里头转了无数个念头,总算是摸到了一点点的苗头。
听说她刚才打听过沐浴的地方?
端王爷面色十分平静,语气十分淡然地说道:“你可以去篱落斋里沐浴完,再回来睡。”
元槿刚才听管事说过了,端王爷有点洁癖,篱落斋里的浴池,只他一个人用过。连他兄弟们都不能用。
如今见蔺君泓这样说,她觉得他或许是在客气一下,赶忙推辞,“这样不太好,我……”
蔺君泓一看她这疏离的样子就来气。语气生硬地道:“怎么,因为我用过了,所以你不乐意?你放心,我自会让人再重新洗刷一遍。保准干干净净的。”
元槿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就没见过他这样的。
明明是好心想要洗刷干净了让她过去用,偏偏说的这样嫌弃的一副语气。
得亏了她脾气好,不和他计较。
换个人来试试?
不被他气死都是好的!
不过,经了这一遭后,元槿算是知道了。
蔺君泓对她,是真的很好。
他之前吃饭时候说的那些话,让她不用担心他的用意、只管相信他,统统的一切,都不是虚的。
所以,即便被他那语气恼到了,她还是依然认真道了谢。
偏偏蔺君泓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她不住道谢。
于是端王爷抱胸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留下元槿无奈地苦笑,不知哪儿又惹了这位爷。
府里伺候的仆从中,一个女性都没有。所以,自打浴池清理干净、放好水后,一切的一切,都要元槿自己来完成了。
不过,元槿倒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平日里做什么事情都有丫鬟婆子在旁边,难得有一刻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时间。这样没有一个人在旁边打扰的静谧时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她闲适地沐浴完毕,穿上了之前蔺君泓拿来的衣裳。
元槿没料到端王府里居然会备有女子的衣物。而且,意外的是,她穿上还很合身。
沐浴完毕后,神清气爽。
元槿穿好衣裳正擦着头发,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了飘飘渺渺的笛声。
笛声婉转悠扬,如诉如泣。
元槿“咦”了一声,丢下擦拭头发的布巾,披着衣裳趿着鞋子跑了出来。
看到院中的那个人影后,元槿很有种预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
“啊……那天,是你?”她愕然说道。
虽然女孩儿没有明说,但蔺君泓知道,她说的是山明寺中在方丈大师院子里的那一回。
他颔首笑道:“是我。”
元槿想到那天自己说过的话,莫名有些心虚。不过,转而想想,当时她和杨可晴在院子里,他在屋子里,即便她们两人说了什么,他也不会知道。
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斜睨了他一眼,哼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次。即便知道了,你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蔺君泓心下了然,不过,未免她尴尬,所以轻笑一声,说道:“嗯,我不知道。”
元槿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对劲。再仔细想,又琢磨不出什么来。
不等她想通,蔺君泓已经声音一冷,拧眉说道:“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说着,他进到屋里又行了出来。手中拿着干净宽大的布巾。
“如今夜里的风已经开始有些凉了。如果不擦干,明日怕是会头疼。”
不待她反应过来,湿湿的头发已经被他用布巾裹好,细细擦拭。
元槿大惊,“我自己来就好,”赶忙站起身来,要去抢那布巾。
却被他一把按了下来。
“就你那点力气,擦到何时能好?慢吞吞地弄完,少不得要耗上许多时候。我还想要等下早点睡。”
蔺君泓这样说,元槿也不好反驳了。只能坐在石凳上,乖乖地任由他施为。
不多时,他的声音传来。因被头发和布巾的摩擦声所扰,听上去有点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你若是真的想谢我,不如等会儿我吹笛,你用琴来相和?”
“现在不行。”元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等我多学段时日再说吧。”
姚先生说过她琴艺不错,很有天赋,一点就通,学得又快又好。假以时日,应当能够颇为出众。
她也觉得学琴比起学别的来要容易许多。
只不过……
与笛声相和?
那得学了足够长时间才行。
蔺君泓知道她的顾虑,本想说自己不介意,思量了下,转而问道:“要不我教教你?”
元槿愕然。忍不住抬了下头,有被他轻轻按了回去。
她诧然道:“你还会琴?”
“先生笛琴双绝,既是教了我笛,又怎会不教琴?我镇日里只拿着笛子,不过是——”
蔺君泓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
……因为这缘由,对着她的时候,他有些说不出口。
偏偏女孩儿稍稍一想就已经猜中,促狭地说道:“是不是因为笛子好拿?”
蔺君泓忍不住笑了。
自己在她面前说出来,颇有些赧然。
但,被她猜中心思,即便是同一个答案,那心情也是截然不同的。
故而他十分爽快地颔首道:“是。”
轻抚了下她的发,察觉已经差不多干了,蔺君泓将布巾收了起来。
看如今月色正好,而月下美人着实娇柔惹人沉醉。
蔺君泓不愿她这么早就离去,就拿出笛子来问道:“还要不要听?”
其实,他的技艺很好。听他吹笛,对元槿来说,着实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故而不用多加考虑,她便答应下来。
在女孩儿的微笑注视下,蔺君泓努力静下心神,缓缓吹奏。
一曲即毕,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
蔺君泓回首去看,才发现女孩儿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他收起笛子,小心翼翼地抱她起来。
本打算抱她去往月露轩,在迈开步子的刹那,又改了主意。终究是抱她去了他的卧房,放在了他的床上。仔细端量许久后,给她轻轻盖好薄被。
将要离开时,脚步停在门边,半晌,迈不出去。
最终,抵抗不住心里愈发炽热的*。
少年慢慢折转了回去,按捺不住地轻轻俯下身去,在女孩儿唇上落下了个轻吻。
温柔缱绻,却又虔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