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赫翁不断蠕动的身体之中也不受控制地生长出来了无数强而有力的触手,一个照面之下,桃公尚未来得及反应,她娇小的身躯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裂声,整个人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沿着下方无数白皙的手臂摔落下去。
赫翁却管都没管桃公,不断扭曲挣扎着回头一只巨大的手掌死死扣住了还在身后的费舍尔。
“呃啊啊啊!!”
祂怒吼一声,那巨大的手掌不断膨胀,直到能将费舍尔捏在手心里,随后狠狠地砸在了那个白皙的手臂之上。
无数的触手倾覆而上,扣住了他手心里的魔法手杖,在他半神的力量之下,明日香的手掌也支撑不住地发出了“咔咔咔”的碎裂声。
梦境魔法再也支撑不住,费舍尔的虚影也瞬间消失。
“先……”
那来自灵界之外的空灵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的手臂也如梦中遗留那样,什么都不剩下,逐渐化作了飞灰。
“费舍尔!桃公!”
阿什莉还想抬起手操控空间,但蠕动的赫翁只是轻轻一动便拉扯着旁边的空间扭曲,阿什莉他们的阶位对比半神而言实在是太低,压根没有反抗之力。
阿什莉本人更是直接七窍流血,面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那极端的痛苦更是让她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阿什莉!”
赫翁的那只金色眼瞳狰狞,死死地盯着被他摁在掌心里的费舍尔,对他讥讽地说道,
“没料到,你们这群井底的蝼蚁还懂得借用梦幻的力量。但你应该预料不到,我可是融合了篡生力量的,按照你们的时间来算,你的那部分消失还要足足半个小时呢……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把你们杀死成千上万遍了……”
费舍尔扣住了祂那扭曲的手,与祂那古井无波的金色眸子对视,其中仿佛有星河在闪耀。
可半神的巨大力量只是轻轻用力便让费舍尔的身体发出了“咔咔咔”的声线,无数的鲜血从费舍尔的体内飞溅而出,从祂扭曲的指尖之中流淌而下,
“真是一个可悲的存在,你空有这个宇宙中会被所有存在奉若至宝的性质,包裹它的,却是一个我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种族……
“人类……呵呵……”
费舍尔眯着眼睛看祂,忍耐着浑身难耐的痛苦,在那巨大压力的催动之下,他刚要开口,嘴角却不断渗透出潺潺的鲜血。
停顿片刻,他却依旧固执开口,
“作为神祇却中了最低劣的人类的计谋,这难道不讽刺吗,赫翁?”
“呵呵,人类?真是太可笑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这种东西?!”
赫翁冷笑了一声,随后那只巨大手臂便猛然嵌入了费舍尔的身体之中,那篡生的力量发动,快速还原起了费舍尔的外形。
他的身躯被那篡生的力量不断催动着还原,开始展现出虚幻的水银色,他原本的手掌开始变为一根根触手,那不断蔓延的虚化在费舍尔的身体之上绽放,要将他还原成他最原本的模样。
他的胸膛也一点点变色,一切补完手册都是外物,唯独那本亚人娘补完手册,宛如他的心脏一样紧紧贴合着他的胸口,源源不断地发出金色的光芒。
但费舍尔却勉力抵抗着篡生,以维持自己人类的面貌。
“你连自认为的身份都是捏造的,不过是被表皮所覆盖的虚妄……你连你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被拉玛斯提亚之流所蒙骗,被你的创造者所蒙骗的蠢货……哪怕如此,你却还固执地要保持你虚假的模样?!”
“……”
长久以来,哪怕阅读了灵魂补完手册,哪怕阅读了生命补完手册手册,哪怕最后变成了可能是他真实的样貌,费舍尔却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
难道说,这人类的皮囊是什么高贵的骄傲吗?是凌驾于其他一切低劣亚人的高高在上的身份?
难道说,这人类的皮囊是什么固执的愚昧吗?是他不过自己欺骗自己毫无意义的维持?
或者说只是习惯,因为这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所维持的外形?
这或许只是蒙骗,是亚人娘控和诸神们为了让自己有归属感的计谋……
费舍尔喘息着,只是这须臾之间,那教堂的铃声仿佛贯穿他的神髓。
“特蕾莎,为什么我要和你姓贝纳维德斯呢,其他的孩子好像都没有跟你姓……”
“怎么了,不愿意吗,小费舍尔……”
“我只是好奇。”
特蕾莎笑着摸了摸旁边小小的费舍尔,因为他小大人模样摸着下巴思考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忍俊不禁了。
她将小费舍尔抱在了怀中,低声开口说道,
“这里可是教会学校,他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他们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特蕾莎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抱歉呐,我不知道……”特蕾莎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说道,“所以我才要给你一个来的地方呀,我把我的姓氏给了你,并不意味着你要将我视作母亲,只是希望你在未来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事情有这么重要吗?”
“有喔……”
特蕾莎捏了捏他的小手,眼睛中带着星光点点,
“所有人都有同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死亡,可唯独来的地方彼此不同。如果不知道自己来的地方,你的余生便只有那唯一的目的地了。相反,如果你知道自己来的地方,你便常常停下脚步回头眺望……每一次回头,你看到的都将是你自己。”
费舍尔有些似懂非懂,聪慧如他却还是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问道,
“那回头也能看到你吗?”
“嗯,可能吧……”特蕾莎微微一笑,问道,“你想看到我吗?”
“想。”
……
……
圣纳黎之中,漫天的烟尘飞散之中,潘多拉虚影将战斗得愈发艰难的拉法埃尔给震飞,而她本人眼前的金色微微一闪,义眼与赫翁的视线所连接,她也同时开口问道,
“赫翁,那边的情……你在干什么?!!”
她微微一愣,视野之中便看到了正在与祂对话的费舍尔。
此刻的费舍尔满身鲜血,对方受伤的模样哪怕伊丽莎白早在内心中和自己诉说了一万遍要赢恐怕免不了要与费舍尔正面对抗,但看到他浑身鲜血却还在与赫翁角力时,她的心脏还是接近骤停。
她瞬间失控,对着赫翁怒吼道,
“你在干什么?我们说好了的,你只需要把达拉斯贡给杀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在干什么?!!”
远在夹缝的赫翁呵呵一笑,他们两位通过义眼的基座连接,视觉共享且能彼此交谈,但伊丽莎白所说的话费舍尔压根听不见,赫翁也在意识之中与伊丽莎白对话起来,
“多余的事情?我只是将你一直以来在乎的个体的本质展现给你看而已……”
随着篡生的力量一点点加深,他身上那让人惊骇的虚幻本体便显现而出。
那非人的躯体、那扭曲的触手,无论是哪一样都能让纳黎的人类淑女惊叫出声,但伊丽莎白上下看着费舍尔此刻的模样,竟还是在乎他此刻的情况,
“我不管他是什么!?我要他安然无恙!赫翁!你最好快点停手,否则……赫翁!!”
伊丽莎白双目赤红地看着虚幻视野里的费舍尔,赫翁压根没理会她的话,反而直直地将费舍尔给拽了起来,让伊丽莎白几乎要心碎,
“别!停手!!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停手!!我……我求你……我求求你……”
远处的拉法埃尔手持着长枪刚刚还要再向前,便看见那伊丽莎白站在原地仿佛崩溃一样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平地伸出了手,歇斯底里地如此开口。
这让原本还要再战的她都无法再抬起枪,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旁边的潘多拉虚影也抬头看向了天空的方向,而不再看她。
远处,纳黎的战火还在继续,而夹缝之中,赫翁嘲讽地看了一眼夹缝的下方,在内心中与伊丽莎白接着说道,
“多么悲戚啊,人类……你如此在乎他,只怕他已然将你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此刻的呐喊,他压根听不见,也不会知晓……他只会怪罪于你……他只会恨你……只是想要回到过去?他不会理解你的痴心妄想的……
“有了他,什么拉玛斯提亚、什么赫鸦,我全部都不在乎了,我现在就要把达拉斯贡杀了然后带他走……呵呵,之后,我会再帮你建立新秩序的……再见,伊丽莎白……”
“不不不……你不能带走他……你不能……你不能!!”
此刻伊丽莎白的眼中已然只有夹缝中的费舍尔,她空空地在下方的空地之中奔跑了几步,慌乱之中这才想起操控潘多拉的虚影飞上天空去夹缝阻止赫翁。
旁边的拉法埃尔愣愣地看着她眼神空洞地向自己这边跑来,还戒备地抬起了枪尖,
“伊丽……莎白?”
“滚开!”
伊丽莎白却看都不看她,甚至还用手推开了那滚烫的枪尖,手中“滋滋”作响却依旧看着夹缝中的景象。
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在赫翁的手中,看起来无论如何挣扎,费舍尔都无法制止篡生将他变为混沌种的模样。
赫翁以为费舍尔终于认命要放弃抵抗,祂看向了费舍尔胸口的那本亚人娘补完手册,刚想说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感便从赫翁的体内传来。
祂愣愣地看向身下,却忽而发现那里已然被一根木制的手杖给贯穿。
这怎么……
祂回头看去,却看见费舍尔那变成虚幻的触手已然全部都虚化了,这是混沌种的性质,但不应该祂不会发现的才对……
祂已然有了律法,还是半神……
除非……
祂微微一愣,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头再次看向祂胸口处的亚人娘补完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