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阳华云海(三十二)(2 / 2)
柳献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阮克己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小柳,进来吧。”
柳献不敢再看,同那女人擦肩而过,赶忙进了房间。
——
阳华宗云海。
江顾没去管受伤的卫风,这段时间他终于想出了办法炼化了离火丹,但因为他已经利用卫暝州的元丹锻体洗髓融了一条灵根,连带着经脉也拓宽了几倍,所以他暂时用不到离火丹。
从卫暝州紫府遗迹中他挖了两块上好的秘境和一座府邸,加上他之前在朝龙秘境挖的鲛人湾遗址,他现在紫府中一共有三块秘境和一处府邸,而只有鲛人湾遗址和底下的那段灵脉被他驯服炼化,剩下的两座秘境十分完整,灵脉也极其庞大,以他现在的修为炼化还有些困难。
江顾并没有留存下去的打算,一来放着不用再好的东西也是废物,二来放在身上说不定哪次斗法失败就便宜了别人,所以他向来能用则用,没有用处也会创造用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利用这些东西,最后还是决定炼器。
他先将离火丹一分为二,一半同之前江林的勾陈如意炼化,得了件天阶法宝勾陈簪,他在原来勾陈如意的基础上做了些改进,这簪子可同他的本命赤雪剑合二为一,只要见了血,不管对方在斗法中如何逃窜隐匿都会被准确无误地找到,确保他能斩草除根;
另一半离火丹他将其炼进了手腕上的心头血化成的红绳中,成了件极品的法器离火绳,这东西他参考了卫风的锁龙链,干脆也用神魂养在了血肉里,不仅能随时知道附属物卫风的生死和位置,还能悄无声息吞噬比他修为低的修士或者灵兽的元神化作养分,关键时刻能用来保命。
这两件法器堪称阴毒,却正合江顾心意。
至于那两座秘境,他准备等自己突破化神大圆满炼虚期时,彻底炼化,连带着那座府邸一起,彻底成为自己紫府的一部分。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一条足够宽厚的灵脉来抵挡雷劫,当做炼化秘境灵脉的雷引。
阳华宗云海底下这条灵脉就很不错。
“这里风景不错吧?”一道年轻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是很不错。”江顾负手转身,便看见了个陌生的青年人。
有些热的天气他还披了件鹤氅,眉目如画的脸苍白得没点血色,刚要再开口说话便咳嗽起来。
他捂着帕子咳嗽了好半晌才止住,唇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却笑得很开心,“阳华云海毕竟是平泽大陆十大盛景之首,可惜阳华宗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在雀鸢宗,咳咳咳咳。”
江顾看了他一眼,“邬宗主身体不好还是回去歇着吧。”
邬和致大惊,用帕子捂着嘴道:“糟糕,竟然露馅了。”
“……”江顾冷漠地看向他腰间的令牌。
邬和致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温吞笑道:“哎呀,我就说不要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邬宗主找我何事?”江顾问。
“没事啊,我就是来看看云海。”邬和致没说几句话又开始咳嗽,手中的白帕子都染红了,他也不在意,“咱们两个有缘就碰见了嘛。”
“那就不打扰了。”江顾说完便走。
“哎,七公子留步。”见他真要走,邬和致也不咳了,赶忙出声拦他。
江顾看了他一眼,“我们见过?”
“十几年前七公子尚且年少,便能孤身从魔窟闯出来,一人一剑血染白衣,当真是惊为天人。”邬和致笑道:“当时我便想与七公子结识,奈何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当时的江顾和卫风差不多年纪,修为并不算高,却胜在那股狠劲,硬是将那群魔物杀得一只不剩,拎着它们首领的脑袋换了株仙草。
“那时我身体便不大好了,原本想着用那仙草入药,可惜晚了一步。”邬和致的目光落在江顾身上,“十几年不见,七公子风采更盛。”
“你快死了。”江顾毫不留情道。
邬和致面色发白气血不足,饶是修为已到了化神后期也是油尽灯枯之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阳华宗一直都是解拂雪全权处理诸多事宜。
“七公子说话不要这般直白嘛。”邬和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幅身体,再多的灵力补药砸进去也是入了无底洞,原本想着安安静静等死,但近来宗里好像总是很热闹,我便忍不住想出来瞧瞧。”
江顾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说起卫风这孩子,我也见过几面,是很伶俐可爱,七公子乐意收他为徒倒也在情理之中。”邬和致道:“不过这孩子福分薄,怕是担不起如此厚爱。”
江顾目光更淡了几分,“比你福分还薄吗?”
邬和致先是一愣,旋即大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又咳嗽起来,他咳得弯下了腰,扶住了旁边的石头,而后艰难地喘了两口气直起了身子,脸色惨白地看向江顾,眼里尽是无奈和悲凉,声音虚弱道:“这还……咳咳,真不好说,卫风是暝州的孩子,凡是阳华宗的弟子都在透春峰供有魂灯,七公子何不去随我去看看卫风的魂灯?”
邬和致摆明了是有目的而来,江顾也隐约猜到了一星半点,便随他一同去了透春峰。
偌大的魂灯洞中供养了数万盏长明灯,都是用鲛人剥皮后的油脂做成,新弟子入门便会往自己的魂灯中注入一丝精魂,灯明神魂安稳,灯灭则神魂俱散,数万盏长明灯一路延伸至了洞中深处,江顾随着他一路走去,看到了不少已经熄灭的魂灯。
他甚至看见了亓凤元熄灭的魂灯。
“近年来阳华宗弟子陨落无数,我这宗主做得也不过如此。”邬和致指向最高处的那盏魂灯,不仅已经灭了,而且从灯盏处裂开了无数缝隙,“暝州将阳华宗托付给我,也是所托非人。”
而卫暝州熄灭的魂灯下,是邬和致的名字,那盏魂灯已经微弱到只剩零星的光点,艰难地飘摇在空气中。
“所谓油尽灯枯,这玩意儿看着也挺烦人的。”邬和致笑了笑,指向江顾的脚下,一盏巴掌大小的魂灯极不起眼,落满了灰尘,里面的鲛人油已经干涸,烛心甚至从来没有点燃过。
上面刻着卫风的名字。
江顾皱起了眉。
“当年曲清,也就是卫暝州的道侣,她快要生产时和卫暝州遭遇了暗算,卫暝州为了保护她和孩子陨落,但她当时也身受重伤……咳咳咳。”邬和致换了条帕子咳血,“卫风出生时便是个死胎。”
江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邬和致见状道:“但是卫风现在活蹦乱跳对吧,当时卫暝州极力想保下这个孩子,耗尽毕生修为将上万血契封印在胎儿体内,却没料到孩子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住,出生时便魂魄不全……”
“恰时阳华宗在攻打鲛人一族的聚集地,青长溪和那位神鸢女子的孩子也刚刚出世,但一出生就被毁了肉身,只留下几缕残魂杂魄。”邬和致不紧不慢道:“曲清将孩子的尸体给了亓凤元,他仗着自己是鲛人和人族的混血,胆大妄为,将死胎和神鸢鲛的魂魄融合在了一起,或许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咳咳咳,最后造出来了这么个——”
邬和致说得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靠在墙上,歇了片刻才道:“不伦不类的东西。”
“阳华宗养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邬和致脸色苍白道:“七公子,卫风体内的神鸢鲛血脉并不纯正,恐怕远不到天材地宝的程度,你在江家这么些年,所见所得皆非凡物,何必……咳咳咳,何必执着于这么个……东西。”
一个侥幸被拼凑起魂魄的杂物,得了死胎一口气侥幸活了过来,阳华宗养着他不过是因为他身体内卫暝州留下的血契掌控着藏宝阁,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和运气,若是再得了江顾做师父给他撑腰,这便是真正的不识好歹了。
“七公子,您这般惊才艳绝之人,哪怕只是当个仆从他也……咳咳咳,不够格。”邬和致试图看清他的神色,但江顾整个人平静无澜,像是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邬宗主想说的只有这些?”江顾看向他。
邬和致用帕子掩着嘴,“虽然我喜欢热闹,但如今这境况,阳华宗还是安稳些的好,七公子,咱们都知道您来阳华宗不过是散散心,待过个一年半载,江家便将您请回去了,您何必为了这种东西劳心废力?”
他这番言辞说得恳切,似乎真的在替江顾不值。
“多谢邬宗主提醒。”江顾却不置可否。
邬和致见状也不再多言,“洞中寒凉,七公子请。”
江顾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出了魂灯洞。
待他回到清平峰,刚一进殿卫风便立马迎了出来,欢快的围着他转,“师父,你回来啦!我刚才去找你你不在,师父你去哪里了?我已经疗完伤了,师父,我能去透春峰上课了吗?”
江顾习惯性地忽视了他的废话,“坐下。”
卫风立马找了个最近的椅子坐下,一脸乖巧地仰头望着他,脖子上那道长长的伤痕格外明显。
摆明了故意没治好想让江顾替他疗伤。
这小心思太过明显,江顾都懒得骂他蠢,随手替他敷了层稀薄的灵力,那道伤口便缓缓愈合,卫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多谢师父!”
江顾道:“将元神沉入识海。”
“好。”卫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听话总没错,不过他进识海前多嘴问了一句,“师父,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江顾面无表情道:“没有。”
不过他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如果邬和致所说都是真的,那解开他脖子上封印的究竟是那个死胎还是神鸢鲛,又或者是二者魂魄的融合物?
卫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实在不行便拆了这厮的神魂好好研究一番,江顾正这样想着,一团小元神就转着圈朝他冲了过来,“啊啊啊师父救命——”
江顾的元神一抬手,便将卫风的元神拎在了手里,捏住他的脖子将人提溜到了眼前,“你在干什么?”
“我想试试在识海里憋气。”卫风双眼发晕,他的元神很小,还短手短脚,两只圆嘟嘟的手胡乱扑腾,最后抓住了他的袖子,“师父,我想吐。”
“……元神不会吐。”江顾拎着他故意晃了晃。
卫风那两根小短腿蹬了两下,可怜兮兮地求饶,“师父——我错了——”
江顾轻笑了一声,将他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