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站出来是为了我吗？（2 / 2）
在众人环视之下，那人又只得点头，“是。”
心里考虑着，小河再次把目光投向身边云淡风轻的于时，“于时，——”
“好，那你告诉大家，我是不是世纪资本的人？是不是常常到佳品找张宏达谈事情？”
小河正要向于时开口，于时却抬手打断了她，看了眼时间：“我接下来在五道口还有个会，我现在就得过去”。
那人的眼神略有躲闪，但身边站着这么多同事，无法否认，只好点点头。
于时走出几步，转身丢一句，“你听完论坛就去五道口，等我会议结束电话你。”
但凡是工作中接触到的人，小河都会留心记住他们的特点和职位。
他是惯来发号施令的于时。
人群中叫嚣得最厉害的一个男人，小河觉得眼熟。突破点就是他！她指着那人，“我认识你，你是佳品智能市场营销部的，对不对？”
几小时之后，已被夜幕覆盖的五道口霓虹漫天，下班高峰的车辆喧嚣热闹，提前赶到的小河在路边静静地看着车来车往发着呆。她没等太久，于时如约而来。
“叫于时出来！还钱！”
不知道是不是开完了会进入私人时间的缘故，于时整个人柔和了很多，轻声询问小河想吃什么。小河满脑子是佳品智能的事情，这才想起来五道口这样的地方，不提前订位，哪里还会有餐馆的空位等着他们去？
“你谁啊？不认识你！”“我们找于时！”
两人转了一圈果然到处爆满，于时看着仍有心事的小河，“我有个好去处。”于时说的好去处，就是清华园。
小河一脸坦然，并不畏惧镜头，提高音量，“如果大家是为了佳品智能的事情而来，那我就是代表，跟我说吧。”
一路上于时跟小河说起自己在清华读本科时的种种青春往事。太多的回忆都留在清华园里，他早就想找机会来回味那段青春飞扬的时光。今天的会议地点在五道口，又刚好约了小河。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最合适的日子。
她需要尽快获得身份认可，稳住场面。不少闹事者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小河。
小河看着于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恍然，怀念起自己虽非名校但同样青春洋溢的大学时光。
小河知道现在闹事者们眼里的她，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穿着黑色毛衣的普通路人，毫无说服力。
偌大的清华园被他们逛得差不多了，时间也接近深夜，这才想起还没吃东西。小河想着以前跟于时满中国跑项目时，也时常会为了工作废寝忘食，如今却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毫无芥蒂地相处是什么时候了，一切恍然昨日。
闹事者们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了站在花坛上的一个短发瘦小的姑娘。
都这个点了，能吃什么呢？
“我是世纪资本的江小河。”声音不高，但有力度。
于时环顾着夜色中的校园，又看看时间，笑着说了句，“跟我来。”
小河观察了一下酒店门口的环境，闹事者们聚集的位置旁边恰好有个小花坛，小河敏捷地跳上小花坛，站稳。
这段时间以来，于时真的少有如此放松的表情，想必是因为在他熟悉的清华园里，确实有他寄托的情怀。
首先需要吸引闹事者们的注意。
小河心里还压着石头，却也找不到机会表达，只得跟着于时走到清华园的西门外，稍走几步，就见路边有家煎饼店还亮着灯。
走到酒店门外，小河站定，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三个响指，迈开大步走向闹事者。
“还没打烊！”于时兴奋地奔过去，小河连忙跟上。
小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往酒店门口走，她得站出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饥肠辘辘的两人嘴里都塞满了喷香的煎饼。在店里角落的位子坐下，于时一边感叹这么多年味道没有变，一边又说起当年读书时深夜出来吃煎饼的趣事。
小河收到信息，回一个单字：“好。”
“这家老店原来在照澜院附近，有一阵儿我每天从图书馆看完书就去他家买煎饼。绿豆面儿加肘子加牛肉，那味儿真是绝了！”这会儿的于时，一点金融精英、高端人才的姿态都没有了，眼里的神情仿佛就像个还未走出校园的大男孩，“我觉得刚刚的煎饼店老板认出了我。”
小河很快收到于时的回复：“你处理。我会拖长时间。”他将危机的解决完全托付给了小河。
小河闷着头啃煎饼，一声不吭。她觉出于时一直在看自己。
只见于时眉头轻皱。这其中的利弊很明显，如果会议结束之前不解决，让参会的嘉宾和媒体目睹骚乱现场，后果相当不堪。
她下意识抬起袖子擦擦脸，再一抬头，于时一脸“鄙视”地伸过手来，“芝麻都吃到脸上了！”说着在小河脸上轻轻擦了一下，一粒白白胖胖的芝麻停在于时的指尖。
小河看得明白，但眼下没心思计较这些，她快步跑到会场的最后一排，挥手引起于时的注意后，又举起手机示意他看信息。她在返回会场的途中已经给于时发了信息，说明场外的情况。
小河避开于时柔和的眼神，声线却不由得松下来，甚至带一丝恳求的语气，“难道佳品智能只能走清算这一条路吗？”
唐若刚才明明也离开过，不可能没看到酒店门口的骚乱，返回会场时却是无事发生的模样一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又是这么不同寻常的场合，若是淌进佳品智能这滩浑水，极可能在这么多大佬面前失了风度，影响前程。看来善于趋利避害的唐若是打算与佳品智能划清楚界限，稳坐于会场中，静观其变。
于时轻轻搓掉一直粘在指尖的那粒芝麻，收回柔和，没有回答。他平时的气场又回来了，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小河急忙返回会场，一眼看到唐若正坐在会场一边，忙着跟记者核对访谈问题清单。
于时吃完煎饼，再次开口，“江小河，你知不知道你在多管闲事？佳品智能走到这一步，该有的结局避免不了。”
果然是因佳品智能而来，目标正是于时和世纪资本。
小河被于时强大的气场震慑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她抿紧双唇，不想多言语一声。刚才那个情怀满满的大男孩现在在于时身上一丝踪迹都找不到。
她向酒店外看去，闹事者们已经在酒店门口架起了大横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于时，还我血汗钱”、“世纪资本、资本恶魔”。
“走吧！不早了，送你回家。”于时自顾自起身，越过她向店外走去。
小河心里一惊：难道是佳品智能的人？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路，于时忽然转过身，抚住小河的双肩，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仿佛想要看到她的心底，“江小河，今天你站出来，是为了我吗？”小河默不作声，低头别过一边。
刚刚下到大堂，小河就听到喧闹声，往酒店大门外看，人群熙然，正推搡着要涌入酒店。闹事者被酒店的安保人挡在了门外，群情激奋，气势汹汹，眼见已经要动起手。
于时放下双臂，他会再问小河的。
这个回避尴尬场面的决定，却让小河获得了一线先机。
一天落幕。
这场圆桌会议是上午的最后一场。结束之后，参会嘉宾们就会去旁边的餐厅就餐。散会时难免遇到熟人，被问起近况还真不好答话，小河索性提前避开。她准备在附近找个餐厅一个人安静地吃午饭，补充好能量下午回会场继续听论坛。
陶杰在《杀鹌鹑的少女》中说：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小河稍微提前些离开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