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要毛遂自荐（2 / 2）
周维依旧笑笑，“他乡遇熟人，坐坐。”
肖冰继续施压，“你应聘的是战略投资部的岗位，以你目前的资质，我并不觉得你能担得起元申股份的“战略＇二字。”
周维被小河这与青春少女一般无异的情绪和活力感染，温和的笑容里更多了几缕春风。小河放下碗筷，坐直坐正，“周总，您今天约我本来是要？”
小河已经感受到了元申股份内部战火重重。很明显，肖冰讨厌周维，捎带着也讨厌被周维推荐、还有“污点”的自己。
小河完全不掩饰自己募资“莹晖基金”失败，以及离京前各种面试均被拒绝的事情。她在跟周维娓娓道来这些往事时，语速飞快，客观冷静，又夹杂了东北尾音，有些单人脱口秀的风范。
搞清楚了敌我立场，很好。
周维已然看出小河故作淡定自信下面掩藏的焦虑和惶恐。敏锐的他放松了语气，讲了自己在做的事情，在考察中遇到的趣事，就像故事一样，而小河就像听故事的学生，慢慢沉浸在情节里，心情随之放松，她瘦削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是自信的，“战略＇责任重大，我可以承受这份压力，况且我应聘这个岗位，也是需要从基础项目做起，自然是需要让元申股份看得到并且认可我的能力，才能真正达成“战略＇重任。”肖冰听着小河不疾不徐的阐述，还是没有点头。
一时间小河有许多话想说想解释，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二人就沉默下来，低头喝汤。
“直白一些，我不愿看到一个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损失的人加入元申股份！”肖冰很直接，几乎要直接起身送客。
小河抬起头，看着周维的眼睛，目光炯炯，“最近媒体的报道，不是真的。”周维轻轻点头，笑意未减，“我知道的。”
肖冰掩饰不住对面前这个“狗皮膏药”的讨厌，“而且—你应聘的战略投资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元申股份投资部并没有这个空缺。”
元申集团在佳品智能的投资上几个月损失一个亿，小河知道这是一个不容回避的话题、一道必须过的坎儿。既然周维并不想提及此事，那就自己主动讲起。
肖冰嘴角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似乎在期待面前的江小河怎么面对这个几乎无解的问题。小河没料到还有这一招棋。
他们从“新零售体验店”到“人货场的重构”摊开讲去，周维站在产业的角度，寥寥几句点评，精彩。席间，小河一直猜测周维今日约饭的主题，周维却似乎只当这次吃饭是旧友异地偶遇小叙。
“人事总监还没来得及同步周总，即便你通过全部面试，你只能算外包员工，所以工资待遇只有正式编制员工的七成，而且很多正式员工的福利都不能享受。”
但回到了熟悉的领域和话题，她的自信又回归，语速加快，神采奕奕。
小河微微惊诧，但迅速理清思路：今天的核心要务就是一定要让这吹毛求疵的财务副总裁对自己的面试结果说“通过”，进了元申再说，后面的问题再另行应对。
小河也避开佳品智能的话题，沿着考察商场的话题讲了自己对线下零售业态转型的看法，“许多百货店不经营商品，也不服务顾客，丧失了零售业的基本功能。以客户为中心，拥有自有品牌且拥有体验式消费、垂直敏捷的供应链体系等，这些都是可见的传统零售业转型的成功方向。”
她面色不变，默示接受一切安排。
听闻周维百忙中留出时间跟自己约的这顿午餐，小河眼神闪过欣喜，然旋而想到周维的妻子是张牙舞爪的谢琳慧，她压下这一闪念的倾慕，更多的还是仰视，是崇拜。
肖冰逼问：“为什么要应聘我们元申股份？”小河笑答：“为什么不呢？”
“我是过来做元申丽辰百货转型的考察，”周维介绍此次来东北的来意，“今天安排不满，跟你见面聊一下。”
遇强则强，惯于前进、不愿后退的小河却将接下来的话题转为示弱。
近日由于佳品智能的风波，引发了各种喧闹，周维自然清楚，他略过不谈。
“肖总，我能理解你极度讨厌我，”小河放低声音，却显更为有力，“但是，现在也唯有您有权力决定要不要给我一个机会去挽回这些损失。我相信我能为元申股份创造价值。”
周维佯作未见。
肖冰眯着眼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着面前挺直腰背端坐的江小河，这个姑娘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几岁，但是，却在即将丢了饭碗的时候，还能直面自己的诘问，毫不慌乱。她虽极度不情愿，却又无法再为难这小姑娘
小河奇怪自己居然鼻子一酸，这两个月的压抑、痛苦、烦闷，随着这句只言片语，即将悉数涌出。她将纸巾盖在眼睛上，将未及流下的泪水吸回，冲着周维笑笑，“吃饺子，今天我请客。”
二人对视再无话。
周维停了一晌，温和地笑笑：“是啊，上次还是圣诞节机场一起看飞机。”
肖冰起身宣布面试结束，嘱助理送客。
小河问好，“周总，您好，好久不见。”
小河道谢后离开肖冰的办公室，将门轻轻关上，长长舒口气。小河判断自己有五成把握通过了面试。送小河走后，肖冰手里拿着面试表，急急拨通周维电话。
这是小河第一次跟周维单独吃饭，面前的这个人于她来说一直是只能远观的高山，可以用“巍峨”来形容—在小河心中，对这个人永远仰视。
“周维，刚刚我面试了你们部门要进来的那个江小河。”“肖姐，您感觉怎么样？”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
“我担心职业道德价值观的问题，而且她跟原来老板的沟通不够顺畅，性子又烈又拗，我非常担心她来元申股份这种大企业集团后跟各个部门打交道，会惹麻烦。”
二人没有像惯常的商务场合那样握手，却像是常常见面的朋友工作餐小聚，坐下之后不约而同脱下了厚重的外套，周维羽绒服下面穿着舒适的黑色高领毛衫，小河低头看看自己，自己也如此，黑色高领衫。
“肖姐过虑了，虽然之前我之前对江小河也了解得也比较少。”周维话锋一转，“但是，最近的一些考察，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而且，既然我已经同意人事部给的建议安排她做外包，所以，即便未来工作不利，裁员也相对容易。就这样罢。”
小河早10分钟到，周维准时。周维永远准时，如同不会失误的瑞士表，他事事稳妥、严谨。
周维料到肖冰会反对，因此，自己也默默接受了人事部刚刚的“建议安排”，没有给江小河正式的战略投资部编制，只作为外包，却不料肖冰仍然执迷插手。周维提醒别太过“越界”，欲挂断电话。
老板娘的招呼更有特点，一声洪亮的吆喝：“回家咯！吃饺子咯！”在这种熟悉的小馆子吃饭，让小河感觉心里舒适自在。
“慢！已经拟定终稿将于下月推行的《人员管理办法》中，对战略投资岗位的新招聘员工，包括外包派遣员工，我有一票否决权。”肖冰加重语气，“周总，你知道这是梁总已经批准过的版本。”
周维将晚饭选在一家东北饺子馆，饺子馆布置得颇有东北特色。土炕上放着小炕桌，两人需脱鞋上炕，坐在炕上吃。
的确，财务副总肖冰是元申投资委员会成员之一，而在即将推行的《人员管理办法》中，投资部成员入职的确必须经她同意。她无比确认：江小河来者不善，她的到来必会像鲶鱼一样搅得元申集团不得安宁！她得替梁总、替元申守住这一关，不能让江小河这个祸害进元申集团。
周维微阂双眼，眼前闪过与小河相识的为数不多的几面。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给小河这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周维握紧电话，凑近话筒，声音陡然放大，“如果—我一定要招聘江小河呢？”
或者，她入此深潭是为纠出佳品智能倒闭的真相？这就意味着她既可能是一个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也可能是一汪救命泉水。
“周维，你别坏了我们元申的规矩！”肖冰甩给周维一句话，气急败坏地摔了电话，周维现在居然为了招聘个小员工都能跟自己这元申元老呛声？！
同一个晚上，周维在电脑前重新翻看小河的简历，他之前没打算给这个江小河面试机会。江小河与佳品智能和世纪资本两个名字连在一起，周维并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他更诧异江小河之前居然会主动投递元申集团的职位，她知不知道元申集团上上下下视她如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