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防守两个对手（2 / 2）
王东宁是吴跃霆马仔，也因曾参与其中被没收违法所得，并被逮捕调查。
这是小河第一次听到对于周维来说已近于表白的话，她鼻子一酸，泪水涌出。她不忍在这又临大仗之前牵扯周维的心。
傍晚时分，江小河接到了李云清的紧急电话，三诺影院全部银行账户均被冻结！
周维的温和声音在耳畔传来，“小河，我担心你，我，也很想你。”
李云清告诉小河，接到经侦通告，吴跃霆关联公司涉及非法集资，挪用资金，存在自融行为。经调查，其中部分资金也流入到了三诺影院的银行账户，因此需要冻结三诺影院的全部银行账户，并要求三诺影院将全部投资款退还，以补偿合融天下背后有损失的投资者。而一旦被冻结了银行账户，公司就相当于断了水源，而且更糟糕的是，李云清告诉小河，他刚刚咨询了律师，认为三诺影院极大可能会被要求退回吴跃霆通过合融财富投入的全部的投资款。
心灵的感应仿佛有一种韵律，似钟与鼓的交错和声，或日与夜的循环交错。两个人可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于时也已被约谈，要求配合调查。
两人照旧那么默契。
三诺影院危在旦夕，公司的经营陷入绝境，而这次的绝境较之前更险峻—不仅仅是内因，还因资本市场的急剧恶化，投资人都捂紧了钱袋子，三诺影院没有任何融资的渠道，当前要尽快理清楚资金和资产状况。
“明白，如果三诺垮掉进入清算，那么，吴跃霆就可以凭借现有投资协议不费吹灰之力夺走三诺影院。”
第二天清晨，上班时间已过，小河在三诺影院办公室却没有找到李云清，电话也打不通。小河推测着李云清可能的去处。
“你说对了，必要时，我会发起一次临时董事会，争取Nancy的支持。”周维语速加快，“小河，你负责为我争取时间，想尽一切办法维持三诺影院的经营，一定不要让三诺垮掉”
最后在那家她和于时、李云清碰过面的在建影院找到了李云清。
“参与收购。”周维说，“我会找梁稳森正式汇报，但梁总目前疑心很重——”小河接过话，“而且彭大海必然横生枝节，所以梁总一定会更加迟疑。”
此时的三诺影院，资金链即将断裂，已经陆续停电关张。小河看到李云清的时候，只见偌大的电影院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李云清这么大一个男人，就坐在最佳观影位上，沉默不语。
“所以，我们现在下一步的安排？”小河问。
小河心中难受，她想起张宏达。
小河心里是两种声音：一种声音是对周维气魄的钦佩，另外一种声音则是对李云清可能成为下一个张宏达的担忧。对周维来说，他当年的确是以“尽量低的收购成本”得到了佳品智能这一块业务。
此时李云清的处境，与当时的张宏达何其相似。
“是的。但是，我希望收购成本尽量低。”周维在说这几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小河走到他身边的座位，轻轻坐下。李云清这时才注意到小河，转过脸去，眼角似有泪痕。
“嗯，收购不仅仅是收购这盘业务，”小河记得当年刚入行时听周维讲课时的分析，“成功的收购还包含引入有经验的团队。如果仍旧让彭大海这些人乱搞，这条有潜力的业务线就彻底废掉了。”
三诺影院之于李云清的意义，小河比谁都清楚，他遭受了这么沉重的打击，小河也可感同身受。
“聪明。”电话中传来周维的赞赏，“元申商城是三诺的重要场地业主方，如果现在三诺倒掉，彭大海作为零售商城的业务负责人，将自然而然地接手这盘零售商城的“不良资产＇。而如果收购三诺，我更希望三诺的团队能够将新的影院运营能力带入元申集团，把这条业务线真正发展起来。”
但同时，她又有点憎李云清，憎他懦弱，憎他情绪化，憎他不争气！三诺影院遭遇这样的事情，身为创始人的他，不想办法去解决、去挽救，却一个人躲在电影院里默默掉眼泪？！
“你希望可以一箭双雕，”小河将自己的考虑悉数道出，“如果三诺倒掉，彭大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鸠占鹊巢拿走三诺影院，把这条业务线“占山为王＇。”
眼泪有用么。
小河想通了，立即拨通周维电话。
小河抬手重重地拍了李云清一把。李云清被拍愣了，拍醒了。这个当年不起眼的邻家妹妹，如今眼里闪着黑暗也掩藏不住的坚定，一抹绝不轻言放弃，勇于直面一切困境的光。
防守的对手除了彭大海，还有吴跃霆。如果吴跃霆收购了三诺，则意味着未来元申商场中的顶层影院经营者均为吴跃霆这个铁手腕，而影院作为重要的娱乐载体，是商场品质提升的重要一环。若是被吴跃霆接了去，相当于在元申的心脏处扎下一根钉子。在未来的十年，将需要一直防备着防范吴跃霆不时的暗箭。
首先要搞清楚财务状况和未来几个月的必需开支，再看看公司还有哪些可以做抵押质押的资产，到银行借钱，同时同步准备新融资——
彭大海怕，他当然怕，因为要赔付大量的违约金。但是，元申集团当下财务资金紧绷，比彭大海更担心的是梁稳森。梁稳森一定更担心违约和名誉受损。好了，那么不违约的办法是什么？最简单的就是维持其中尚可经营的商场不关店—而这，正是彭大海真正的盘算。
“这个时候，你必须在三诺的员工面前好好站着！你是他们的希望！还有哪些资金来源？
彭大海他不怕将来关店时，会导致与三诺的合同违约么？
银行？不可能，三诺影院是轻资产企业，且过往年份均为亏损，财务报表并不支持。银行这条路不通。
而这些三诺选址中的商场有一部分已经在内部被划为“内定的关店调整”的范围内，虽然在元申内部，这些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也就是说，彭大海是故意将这些已经内定为关店的商场顶层出租给三诺影院的。
对于创业公司来说，梦想和信念都是从属的部分，真正的生命线是资金。一直以来，三诺的财务资金都由唐若管理，李云清却告诉小河：
谁料彭大海居然答应了，这样三诺才与元申商场签了较长的租赁合同。
唐若已经失联。
小河在李云清处了解到了当时三诺的决策流程。云清回忆，当时是由唐若和王东宁牵线，李云清与彭大海结识，彭大海给了三诺影院较市价低很多的租金，且保证租赁期不关店。李云清也耳闻元申商场在关停并转，所以，他要元申承诺了一个非常高额的违约保证金—一旦商场被关，元申需要偿还很多保证金。
唐若失联的原因与吴跃霆案发相关—她跟吴跃霆同居的别墅被警方搜查，被抄家了。连同样被卷入吴案的王东宁都没想到有这样的狗血情节，唐若跟吴跃霆居然保持着这种关系。
小河将逻辑完全理顺：原来，三诺影院在获得新融资后，将大量资金用于各处新影院场地的租赁，且租赁期很长，通常为10年。但是，这租赁选址蹊跷得很，选在元申商场内的占五成。
唐若远比王东宁精明能干。吴跃霆几个月前刚为唐若注册了公司，本打算拿下了清和镇地块，就放到这家公司做运营，再转身将资产注入到科曼公司去。而今科曼公司已挂ST，甚至有可能被要求退市。一切归零。
防的是两个人：彭大海、吴跃霆。这两个人，居然在收购三诺影院这个项目中成为了周维共同的对手。
唐若被要求退回了之前在合融财富收到的全部高额“奖金”，别墅亦被清查，她一夜赤贫，搬回自己租屋的她将自己关在家中三天三夜，足不出户，几乎不吃不喝。她并不后悔跟了吴跃霆这几个月，她不爱吴跃霆，但她非常确定吴跃霆对自己能力的赞赏。
随后周维将大批资料发给小河，嘱她当晚阅读完毕，看后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小河在小屋独坐，翻阅这些资料。文件被整理得很有条理，显见周维早有准备。从资料里，小河读懂了周维所说“防守”二字的含义。
唐若欣赏吴跃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喜欢被这般野心十足的男人的手抚摸全身，而最销魂的一刻就是在自己跟吴跃霆讨论生意和资本市场运作时能够达成一致时，二人由兴奋转为性奋的那一刻。每当吴跃霆进入时，她发出意乱情迷的呢喃，将全身压抑的能量点燃，爆发。
防守？
重新搬回自己租屋的她告诉自己没有做错，她只是怨自己命不好，就只差那么一点儿，只差那么一点儿她唐若就可能成为耀眼的资本运作的女神。
他甚至于对吴跃霆的后手招式也了然于心。他告诉小河自己早有收购三诺影院的想法。“不同于吴跃霆的虎狼之心，我收购三诺只有一个原因—防守。”
在这一阵狂热的火焰里，多少蒋成功、多少唐若、多少王东宁都在感慨“差了一点儿”就触及天边灿星，却跌入凡尘，美梦烧成灰烬，而本来意图盛开绽放的花朵均化为乌有。
周维听闻小河讲述吴跃霆欲收购三诺影院，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