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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1 / 2)

萧景曜对高扬还是挺好奇的, 这年头儿立志走遍山山水水,体质肯定不弱。再一看高扬的穿戴,萧景曜心里也就有了数, 这肯定是哪家吃喝不愁的公子哥。

果不其然,据高扬自己透露,他们高家祖上就十分有钱, 他爹从祖父那里分到了无数家财,光是良田就有两万多亩, 其他金银细软更是不必多提。他爹只有两个儿子,前几年不幸病逝, 他大哥与他分了家, 分到他名下的产业也不少, 光是那万亩良田租给农户收租子, 一年都不知道有多少进账, 得雇人专门打理。

萧景曜面色有些麻木, 同样都是祖上有产业的。看看人家高家,传了好几代, 到了高扬手里还能躺在分到的家产上开开心心过完一辈子。再看看萧家, 连着出了几代败家子,要不是萧景曜给力,到他这一代,要是再败家,就该带着全家睡大街了。

对着祖父和父亲指指点点.jpg

刘圭对萧家的情况门儿清,听高扬说起高家的情况时,刘圭就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得萧景曜不由嘴角抽搐, 别以为你偏过头去我就不知道你在憋笑!

什么叫对照组啊/战术后仰。

萧景曜都觉得这事儿挺巧合,当了两辈子的实验组, 头一回当对照组,萧景曜倒是觉得这感觉也挺不赖。

殿试还没开始,余思行他们自然是继续闭关念书。但刘圭都来了,余思行先前进京得晚,错过了和萧景曜见面的机会,怎么也得抽出一天的时间前来见童年好友。

现在会试已经过去,对于余思行这批贡士来说,过了会试,他们的压力便骤然一轻。毕竟殿试不会再淘汰人,不管他们发挥得好不好,最低也能得一个同进士,而后再考庶吉士,争取进入翰林院。

已经有了保底了,不会再有落榜的危机,新出炉的贡士们自然也是春风得意,没少呼朋引伴,以文会友,诗会开了一个又一个,就差编一本同年册了。

这种情况下,余思行来和萧景曜他们相聚,自然是理所应当,并未打扰他备考。

余思行过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个人,是同他一起前来京城赶考的晋州举人,姓卫名昭,这次也顺利考过了会试,名次还十分靠前,正好排在第十名,时不时看萧景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景曜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灼热。

刘圭听了余思行的话,顿时羡慕得双眼放光,“还是你们脑子灵光,念书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年纪轻轻就能金榜题名,以后你们都是官老爷啦!”

余思行也是一阵大笑,眉梢眼底有着藏不住的得意,他的年纪在贡士中也算年轻的,得意几分并不稀奇,直接打趣萧景曜,“那还是比不过景曜,他都当了六年的官老爷了,遥遥领先!”

刘圭摇头叹气,“他打小就不是一般人,和他比,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余思行再次哈哈大笑,又推了推卫昭,乐道:“你不是一直对景曜推崇备至,如今亲眼见到了他,感想如何?”

萧景曜颇为诧异地看向卫昭,卫昭气质很是沉稳,被余思行点破萧景曜粉丝的身份后,脸上也没露出窘迫的神色,不卑不亢,镇定地对着萧景曜拱手道:“久闻萧大人盛名,如今得见大人,当真是三生有幸。”

余思行继续拆他的台,对着萧景曜开始卖新伙伴,“你是不知道,他捧着你那些书,护得跟宝贝似的,旁人说你一句不好,他都要撸袖子跟人大战八百回合!”

正努力在偶像面前维持自己稳重可靠形象的卫昭:“……”

这个损友,不能要了!

刘圭又是一阵大笑,戏谑地看着萧景曜,挤眉弄眼,“人和人果然不能比,有的人年纪轻轻,就拥趸者无数啦!”

萧景曜:“……”

卫昭定了定神,继续拱手道:“萧大人那套书籍,让我获益良多。我能侥幸中举,多亏在别人家的藏书中读过了大人编写的科举书,确实得谢过大人。”

萧景曜先前编写的科举资料,京城卖爆了一轮又一轮。其他地方也有卖的,只是没有京城火爆,正版盗版都有,价格也不低,有的装帧精美的,自然被爱书之人细心收藏起来。卫昭去别人家借书看,正好就看到了这套书。

萧景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卫昭一番,见对方身上穿的都是旧衣,料子也都是寻常,对卫昭的家境有了数,只是笑道:“我编写那套科举书,也只是分享自己的读书考试经验,能让你们有所裨益,那就证明这套书还是有点用处的。”

余思行却满脸感慨与佩服,“景曜你有所不知,卫兄实乃我平生所见的最爱看书之人。他几乎走遍了整个晋州,听闻哪家有书,愿意借给旁人看的,他都会上门求书一观。不论严寒酷暑,从未断过。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一位友人家,他在大冬天走了几十里路,落了满身雪,手上都是冻疮,嘴唇发乌,手脚都快冻僵了,还是礼数周到地行了礼,问主人家能否借书一观。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也就是中举后,他的日子才好过点,但他得了银子就去买书,日子过得扣扣搜搜的。到了京城,还因为衣裳太过简陋而被其他举人嘲笑,偏他毫不在意,继续粗茶淡饭,攒着银子买书。”

萧景曜心下震动。看着卫昭平静的模样,萧景曜突然就想到了上辈子义务教育学的一篇文章,《送东阳马生序》,不由脱口而出,“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卫昭眼神大亮,瞬间将萧景曜视为知己,“大人高见!”

不愧是他的偶像!

萧景曜敬重卫昭求学之刻苦,郑重道:“私下小聚,不必称什么大人。你和思行同年,比我大两岁,叫我景曜便是。”

说完,萧景曜又向卫昭引荐刘圭和高扬二人。

等到双方都见完礼后,高扬忍不住唏嘘道:“同样四处奔走,我不如卫兄远矣。”

人家走遍晋州,只为求书一观。哪像他,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富家翁,仗着家资颇丰,到处游玩,真是不思进取!

感慨间,高扬又拍着胸脯表示,“我家离晋州也不远,家中藏书颇丰,修了一座藏书楼。若是卫兄日后还想看书,可以到我家来!”

卫昭心情也颇为激荡,好在他性子平和踏实,听了高扬的情况,也没生出什么仇富的心思,而是坦然笑道:“若是有缘,卫某定会去府上拜访。”

卫昭的脾气,是在一次次登门求看书被拒绝中锻炼出来的。书籍这么珍贵的东西,主人家不想借给你看,甚至恶语相向,都是常事。卫昭听过的难听话多了去了,见过的冷脸不知凡几,锻造出一副坚如磐石的性子,听了高扬这话,顺势拿了杯酒,对着高扬笑道:“卫某代天下艰难求书的读书人谢过高兄。”

高扬挠挠头,豪爽地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乐呵呵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书写出来,就是给人看的。我家既然有藏书楼,能让爱看书之人一观,也是一桩雅事。”

听得卫昭颇为感慨,竟有些遗憾高家不在晋州。不然的话,他说不定能将高家的藏书都看完。

那可是一座藏书楼!

萧景曜觉得小伙伴们带来的新伙伴都很不错,顺势向卫昭提起了他会试文章中的佳句,有理有据地夸起卫昭来。

卫昭既惊又喜,“萧兄竟然还记得在下的拙作?”

“前十的文章,我自然是拜读过的。”

余思行幽幽道:“你天生过目不忘,不知羡煞多少读书人。”

越和科举考试死磕,越知道过目不忘的本事有多令人羡慕。

刘圭和余思行被开挂的萧景曜打击多年,现在重聚,找回了儿时的自在,自然开始互相埋汰起来。

高扬也是念过书的,听到萧景曜过目不忘,脸上也露出了羡慕和憧憬之色。

唯有卫昭神情自若,他虽然不能过目不忘,但记性也不差。在别人家借书看,自然要努力把书上的内容牢牢记住,卫昭很是努力,绝不会让知识轻轻流淌过脑子而一无所获。

萧景曜一边和刘圭二人互损,一边对卫昭笑道:“翰林院藏书无数,少说都有上万册。卫兄若是能顺利进入翰林院,只怕日后该发愁书怎么都看不完。”

余思行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卫昭却眼神大亮,心中升腾出无限斗志。为了去翰林院看书,殿试拼了!

萧景曜回想了一下卫昭的文章,觉得水平并没和沈意之相差太远。未尝没有争一争状元的实力。

余思行好奇地问萧景曜,“会试的试卷,你都记下了?”

萧景曜无奈,“又不止我一个考官,我怎么可能都记下来。”

再说了,一些老生常谈味同嚼蜡的文章,萧景曜也就是扫一眼的事。要是都把它们装进脑子里,那萧景曜的大脑该多累。

余思行有些遗憾,“那你肯定没看到我的文章。”

萧景曜悠悠背了两句余思行策论的开头,余思行脸色一喜,兴冲冲地问萧景曜,“你判了我的考卷?画了圈吗?”

萧景曜见他上钩,又是一笑,“你的考卷不是我判的。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最后一名的卷子,我也该看一看不是?”萧景曜笑眯眯地拍了拍余思行的肩膀,“贡士门槛,就是你了!”

余思行:“……”

这个损友谁要?他出十两银子白送!

刘圭已经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卫昭和高扬也忍俊不禁,觉得这位名声在外的萧大人当真有趣。不再是传说中的高不可攀的天才形象,而是变得鲜活起来。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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