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如此日子到了元节前夕,使臣团终于?商量出了要向东魏开?的条件和谈判会有的几个拐点,这次是绝不能在叫东魏如前两年那般蒙混过去?,不割他们一大块肉下来都对不起那篇檄文。
商定之后,席瞮问了士兵乌衣郎君们伐木的地方?,过来找骆乔说?和谈一事,才过去?就看到骆乔一手把柳郎君甩到树上挂着。
席瞮:“……”
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幕,席瞮心底暗爽不已。
席瞮从?小名声?就盛,他父亲教导非常严厉才叫他不至于?傲慢得不可?一世,可?再端方?谦虚,他也还是有那么一分傲气在,他敬佩才德兼备之士,对沽名钓誉之徒横眉冷对。
建康京里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双璧”之说?,在席瞮看来,柳晟这等文不成武不就的也配与他相提并论,就是相貌也差了许多?。
还“双璧”,柳晟“璧”在哪里,建康京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席瞮不喜别人把他与柳晟相提并论,更不屑于?亲自下场与柳晟计较,那可?太?跌份了。柳晟又仗着身份横行无忌无人敢惹。
现在看到柳晟被骆乔想怎么甩就怎么甩,席瞮可?是太?爽了,连灰蒙蒙的天?都不觉得是阴沉,下雪是瑞雪兆丰年。
“坐在石头上不冷吗?”席瞮眉眼带着喜悦走近骆乔。
骆乔站起来示意他看,大石上垫了块毛料子哩。
给看了之后,骆乔又再坐下,从?放在脚边的篮子里又拿出一块毛料子递给席瞮,用下巴指了指旁边另一块大石头:“请坐。”
席瞮也不矫情,接过毛料子一垫就掀起大氅坐下,朝一群苦哈哈伐木的乌衣郎君看去?,问骆乔:“这么些日子了,又伐倒一棵树吗?”
“你说?呢。”骆乔嫌弃道:“没想到建康的公?子这么弱。”
席瞮:“……”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骆乔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水袋递给席瞮,道:“荒郊野岭,条件不好,席大公?子就将就喝凉水吧。”
席瞮接过水袋,没有喝,卖关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一个?”
“自然是好消息。”骆乔说?。
“骆将军同?意你加入使团。”席瞮说?。
“真的!”骆乔惊喜,随即又想到还有一个坏消息,问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席瞮说?:“你得扮成哑巴小厮跟在我身边,不许掺和进谈判。”
骆乔顿时不乐意了:“不掺和就不掺和,干嘛叫我扮成哑巴。”
席瞮道:“因为骆将军怕你忍不住,扮成哑巴你就不能说?话了。”
骆乔:“……”
我怀疑我阿爹是在惩罚我,叫我扮成哑巴去?看与东魏谈判,这是干嘛啊,见证历史吗?
骆乔想得没错,骆衡此举的确有一份罚她的意思,叫她受点儿教训。但更多?的是想要磨一磨她的性子。
今日使团终于?商定好了谈判的大方?向,席瞮等众人离开?后跟骆衡禀明想要让骆乔入使团,骆衡直接就是拆穿:“是那丫头叫你说?的吧。”
“也不算全?是。”席瞮说?道:“下官亦有私心,骆姑娘在,或可?对东魏有一定的威胁。”
“不行。”骆衡断然拒绝。
席瞮便又道:“下官明白骆将军护子心切,骆将军愿意拨冗听听下官对骆姑娘的看法吗?”
骆衡点头,洗耳恭听。
“骆姑娘她……说?不定真能结束这乱世。”席瞮说?道。
张瑾传信请驻扎在武阳的喻沣救援,正好席瞮因公?事到了武阳,就跟着一块儿行军驰援。
到了张瑾等人被围困之处,席瞮远远看到骆乔在敌阵中搏杀,搏杀数倍于?己的敌人,她像一头凶狠的恶狼撕咬敌人,毫不惧怕,毫不退缩。
那一刻,席瞮形容不出心底的震撼。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骆乔是一把神兵,为杀戮生于?天?地间,鲜血在她的锋刃之下都具有了美感。
“骆姑娘岂是等闲闺阁少女,下官知骆将军想要保护女儿的心,可?下官更以?为,玉不琢不成器,骆姑娘更是需要雕琢,以?及……刀鞘。”
“刀鞘”二字一出,骆衡瞬间目光如刀看向席瞮:“席舍人……席大公?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席瞮朝骆衡奉手:“今日之言,是兖州先锋军帐下军师之言,以?及骆姑娘友人之言。”
骆衡哼了一声?。
“骆姑娘有鸿鹄之志,亦能架海擎天?,骆将军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吗?”席瞮道。
“你不用激我,”骆衡说?:“你既说?是小女的友人,就该发觉小女近来的变化。”
骆乔五岁那年遭遇偷袭的东魏兵,杀了二十几个东魏兵后连连噩梦一个多?月,时常半夜惊惧尖叫,后来是骆衡带着她去?为伤兵营房里帮忙熬药包扎给军医打下手才慢慢好转不再做噩梦。
这一次与尚永年一战,敌人死?伤过半,同?袍亦战死?了大半,这是骆乔第一次面对身边同?袍的死?亡,也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她没有作噩梦,却整个人戾气甚重,有时候看人的目光都带着浓重的杀气,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
骆衡担心女儿的状态,明里暗里的关心谈话,把女儿指挥得团团转,就是想让女儿平心静气,平静理智地看待战争。
因为这样的种种,他自己也经历过,他的同?袍也经历过。
有的人熬过去?了,有的人没有熬过去?。
没有熬过去?的,有退缩胆怯不敢再拿起武器的,也有沉迷杀戮迷失自我的。
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件值得被称颂的事情,可?作为军人,守护身后家园是军人的职责,为此,军人必须要坚定地心无旁骛地拿起武器,叫敌人不敢来犯。
“骆将军之忧,亦是下官之忧,可?保护一个人,从?来都不是把她关在高墙之内,而是让她能有抵抗狂风暴雨的能力?。”席瞮道:“下官以?为,既然骆姑娘戾气缠身,与其苦苦克制,不如叫她对着东魏人发泄出来,反正倒霉的是东魏人,挺好。”
骆衡:“……”这是一个光霁公?子说?的话吗?
不过,这样好像也……行?
骆衡想了想,干脆借和谈一事和东魏人来磨一磨骆乔的性子,叫她学一学什?么是克制,什?么时候又无需克制。
东魏使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骆乔的磨刀石。
而骆乔本人对要装哑巴很不满意,她气呼呼站到了石头上,给自己增加身高,妄图借高度增加气势来压倒席瞮:“我为什?么要扮哑巴,我不,我要喷死?东魏猪!”
席瞮把骆衡搬出来:“这是骆将军的决定。”意思是,你有意见只能去?找你爹说?。
骆乔顿时有些气短,她还在反省期,说?不定她一去?抗议不当哑巴,她亲爹就干脆不让她去?和谈了。
“扮哑巴是吧,”骆乔哼哼两声?,“明白了,我只动手不动口。”
席瞮:“……”
他突然觉得骆将军这个磨性子的方?法会毫无用处,东魏使团怕是会被骆乔一拳一个。
这时,骆乔举起拳头挥了挥,葡萄眼闪过凶光,小圆脸来了个邪魅狂狷笑:“动手不动口,我懂了,我懂了,嘿嘿嘿嘿……”
席瞮:“……”
他也懂了,东魏使团真的会被一拳一个,就……
好吧,他承认,他还挺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