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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 / 2)

宮嫔们陆续起身离开, 静才人江潮漪故意放慢了速度,落在最后。

沈茴望了她一眼,便知她有事。

果然, 其他妃嫔都退下去后。磨蹭往外走的江潮漪转过身来, 重新走到沈茴面前, 她将手里的袖炉递给身边的宫婢, 然后跪了下来,竟是十分郑重地行了大拜九叩之礼。

拾星望向沈茴,见沈茴没有让宫婢将人扶起的意思。

沈茴端坐着,结结实实地受了她的跪拜。

江潮漪磕完最后一个头,抬起头望向上首的皇后, 开口:“潮漪代姐姐叩谢皇后娘娘赠衣遮耻之恩。”

“不过举手之劳,静才人礼重了。”

沈茴侧首看向拾星,拾星这才疾步走过去,将江潮漪扶起来。

沈茴轻叹了一声,是对江潮漪说,也是自己感慨:“可惜人还是去了。”

到底是性命一条, 因这样的事情了结一生,的确是让人惋惜。沈茴替江月莲惋惜,又不仅仅只是为江月莲一个人惋惜。

江潮漪起身,又说:“于皇后娘娘而言是举手之劳,对姐姐却是重之又重。潮漪是代姐姐来谢娘娘,也是代家里人来跪谢娘娘的仁善之举。”

“实在言重。”沈茴说, “只是妹妹如今进了宫,万要宽心, 更要当心。”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潮漪谨记。太医既过来了, 潮漪不在这里叨扰。愿娘娘凤体安康。”江潮漪屈膝,再行一礼,这才退下。

江潮漪走了之后,拾星说:“这静才人倒是比她姐姐更懂事儿。”

沈茴摇摇头,说:“她是如何想不重要。她今日如此,也未必是她自己的意思。”

说完,沈茴起身往偏殿去。刚刚妃嫔还未全离去时,宫婢已来禀告太医院的人到了,被安置在偏殿。今日迟到这样久,她必要请太医来看过做做样子。她本就体弱,倒也不怕太医诊出她装病。

拾星跟在沈茴后面努力琢磨了一下沈茴刚刚说的话,还是没想明白,转而去望沉月,向姐姐求救。

沉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才无声向她摆口型:“右丞。”

拾星愣了一下,转瞬明白过来。

她怎么忘了江月莲和江潮漪有一个右丞的爹。江潮漪今日此举恐怕是右丞的意思。之前宫中只有一位皇子,如今小殿下刚刚出生,前朝的文武大臣们蠢蠢欲动,要开始慢慢思量怎么站队了。拾星又琢磨了一下,小殿下才刚出生,还未必能站稳,右丞此番站队是不是太急了些?有这个必要吗?

她再去悄悄拉了拉姐姐的袖子。

沉月拍开她的手,没理她。

拾星只好自己继续瞎琢磨……

噢,她想到了!

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长兄、大殿下的亲舅舅回来了啊!

沈霆当年手中握了国中近半数的兵权,如今他归来,听说最近曾经的旧部踏破了沈家大门……

·

沈茴迈进偏殿,宫婢屈膝行礼。俞湛也跟着一同行了宫中礼。

沈茴缓步往里走,在罗汉榻上坐下。

“娘娘觉得哪里不适?”

沈茴一怔,惊讶地望过去:“俞大夫?”

俞湛抬起头,露出一张年少的面孔。他抿唇而笑,年少俊逸的面容镀上一层如沐春风的温柔来。

他穿着太医院的炭色长衫,沈茴竟是没有一眼将人认出来。在沈茴的印象里,俞湛总是穿着一身翠竹青衫,挺拔俊逸。

俞湛走上前去,将诊搭放在榻上的木几上。

“先前听说你快要进太医院了,还以为怎么也要年后才能见到你。没想到这样快。”沈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诊搭上,让他来诊脉。

“既已入京,早一日与晚一日无甚区别。”俞湛待沉月为沈茴的腕上搭了帕子,才伸手为她诊脉。

他手指搭在沈茴的脉上听了听脉,手还没收回来呢,先看了沈茴一眼。

沈茴回望他,弯起眼睛来。

她自小身体就是由俞湛的外祖父诊治调理,俞湛总是陪在他外祖父身边,后来他外祖父年岁大了,俞湛便顶替了他外祖父来为沈茴调理身体。

她的身体情况,俞湛很是清楚。她有没有装病、有没有喝药,俞湛一探便知。

俞湛收回手,道:“娘娘凤体日渐好转,只是切勿多思虑。臣给娘娘重新开一道方子,只服用一次即可。”

“好。有劳俞太医了。”沈茴将称呼给改了,“京都与江南千里迢迢,此番俞太医进宫,远离故土,实在是……”

沈茴歉意地望向俞湛。

宫婢捧上笔墨纸砚,俞湛一边提笔写方子,一边说:“山河万里风光迥异。从江南至京都,这一路得益颇丰。人非草木落地生根,能行万里路观四时景乃至幸之事。”

纸上款款落下俞湛飘逸的字迹。药方写完,俞湛提笔的手顿了顿,再落下几字——

酸棠糖,三粒。

从昭月宫出来,俞湛回到太医院没多久便出宫归家。刚入宫的年轻太医们,无不争取尽量给自己多排班。想着跟资深的老太医学本事、想着在贵人面前多露脸搏高升机会。排班之时,俞湛竟是将排班让出去许多,将机会给了旁人。

同入宫的年轻太医感激他,他欣然成了太医院排班最少,最清闲的那一个无志之人。

俞湛出了宫,等在宫门口的小厮急忙迎上去,一边替他拿了药箱,一边禀话:“张伯伯已大好了,虽说您嘱咐那药要服十四日,可老人家心疼钱,最后还是只拿了七日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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