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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1 / 2)

许君赫稳稳当当地坐着?,眼?睛稍敛,落在虚处。

他不用看,就能想象出这个地方的模样。

大约就是个简陋的屋子,门合不严实,窗子也晃动着?,风一吹就轻响起来。

屋中点?了?炭火,但是不多,所以那些暖意也并不明显。

但要比外面风口处要好得多。

周围似乎都是居住区,四?面八方都传来邻舍的交谈和吵闹声?,鸡叫狗叫交织在一处,极为?热闹。

这里的环境与行?宫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可许君赫却并不反感这些吵闹。

许是体会?过绝对寂静的日子,现在的他更喜欢鲜活一点?的声?音。

“殿下,请喝茶。”

邵生慢步进了?内室,将茶盏放在桌上,又道:“寒舍简陋,委屈殿下了?,这些茶是先前杜公子送我的,我不懂茶也不知好坏,殿下若是喝不惯便搁在边上就是。”

“不必麻烦。”许君赫淡淡地应了?一声?,问:“纪云蘅在何处?”

“她去取炭了?,应当马上归来。”邵生应道。

许君赫听了?这话,岂能不知纪云蘅去取炭是为?了?谁。

这屋中本就有炭火,纪云蘅又不是养尊处优的挑剔性?子,她去取炭自然是为?了?不让他这个?从京城来的人冻着?。

许君赫微微皱眉,刚想让人叫她折回,就听见纪云蘅的脚步进了?屋。

她没说话,在屋中走动,似乎在添炭。

不过是个?小?活,没用多少工夫。纪云蘅将炭添进了?炉中,来到桌前一看,便对邵生说:“邵生哥哥先去外面忙吧,待我备好了?用具再叫你。”

邵生应了?一声?,旋即向?许君赫告退。

许君赫怎么听就觉得这声?“邵生哥哥”不舒心?,开口道:“他难道没有名?字吗?你要这般叫他。”

纪云蘅没觉得他故意挑刺,只来到桌前将自己的画篓解开,将里面的笔墨纸砚一一拿出来,“那我叫什么?”

“兄即是哥,你叫他邵兄便可。”许君赫道。

纪云蘅晃了?下脑袋,觉得良学说得有道理,又觉得邵兄这个?称呼不太妥,于是折中了?一下,改口唤邵哥。

许君赫勉强接受,总归来说这要比那什么“邵生哥哥”要好听得多。

边上的两个?小?太监帮着?纪云蘅一阵忙活,把工具铺在桌子上,随后开始研墨。

待一切准备好后,房中也暖和起来,许君赫让宫人将他身?上的大氅脱去。

“云蘅今日还是画那个?人像吗?”

邵生进门来第一句便是问这个?。

纪云蘅在他这里学了?段时日,每次来都只画人像。

起初她画得并不成形,所以邵生很难看出来画的是男是女,但随着?纪云蘅越来越多的练习,那个?人物渐渐有了?雏形。

是一个?男子。

邵生也问过是何人,纪云蘅只是笑了?笑,并没回答,只说想要将他画下来。

邵生就道:“画人像,最好还是照着?人的模样去画,如此才能将人的神态给?抓得准确。”

纪云蘅摇头,只道:“我能记住他的模样。”

其后的每一日,纪云蘅都用了?大量的时间来练习。

与其说是练习作画,倒不如说是练习画那个?人。

原本以为?今日也不例外,却没想到纪云蘅说:“今日学点?别的,邵哥教我们一些简单的东西画吧。”

倒是正中邵生下怀。

毕竟人像属于绘画中比较难的一种了?,若说简单的,无非就是花草树木山水,笔蘸了?墨在白?纸上随便勾几笔,有了?大致形态就能达到唬人的效果。

骗行?家不行?,骗骗门外汉还不是简简单单。

邵生打定主意,便道:“那今日就画些简单的,类如梅兰竹菊的东西。”

中间这张桌子够宽敞,纪云蘅与许君赫各占一半,邵生就站在桌子的另一头,随手?拿起一支笔蘸了?墨,端出了?夫子的架子,“所谓画呢,通俗地讲其实就是将你眼?睛……”

话刚起了?个?头,到这就卡住了?。

邵生是这时候才想起皇太孙的眼?睛看不见,这话不是尽触他霉头吗?

纪云蘅正认真听着?,见他突然不说了?,便抬头投去疑惑的目光。

邵生赶紧咳了?咳,将方才的异样给?揭过去,重新起了?个?头,“一般初学者大多都会?从身?边的东西开始画,比如院中的树和墙,房中的桌和椅,远处起伏的山峦与倒映着?万物的河流。世间万物都有其形状,只要抓准了?形,画就不难。”

“那如何抓形呢?”纪云蘅适时地给?邵夫子捧场。

“你看到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邵生脱口而出。

说完余光就瞥见许君赫的头微微一动。

他惊醒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转头一瞧,果然那皇太孙的脸色有些沉,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或者说,你想象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邵生又急忙说:“若是看见什么样就画成什么样,那千篇一律的景象画出来的必然也是千篇一律的画作,所以、所以这个?,眼?睛所见也不一定重要。”

说到后面他有些语无伦次,纪云蘅本就理解得慢,这下就更不懂了?,疑惑道:“可是邵哥,你先前不是说作画当实事求是,见什么画什么吗?”

一句话差点?拆了?邵生的台子,他急忙接话,“要懂得变通,你还小?,不懂这些理所应当。”

纪云蘅追问,“那变通的缘由是何呢?”

邵生心?说缘由就是皇太孙的眼?睛。

若他眼?睛是好的,那便是看见什么就画什么,若他眼?睛瞎了?,那就是眼?睛看到的并不重要。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只装得高深莫测,“缘由是何不重要,总之这话你记着?就对了?,画吧。”

说完他推脱说外面的孩子还等着?,赶紧告辞。

他走之后,纪云蘅仍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转头询问许君赫,“良学,你能听懂邵哥说的话吗?”

许君赫沉默片刻,才道:“只怕你来这里学的不是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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