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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1 / 2)

六月二?十五这日,纪云蘅收到了苏漪寄来的信。

这封信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信中提到她已经?抵达京城,且在皇太孙的安排下住进了十分气派的宅院里,还?派了许多侍卫保护,正处在非常安全的地方。

小狗学学当初也被苏漪一并带走,如今也?养得肥肥胖胖,倒没有半点思念主人的模样。

苏漪在心中交代了一些基本现况,剩下?很大篇幅是关心纪云蘅的,反复叮嘱要她保护好?自己?,还?在信的末尾特地写了不必回信。

纪云蘅将信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而后宝贝似的折起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许君赫在一旁看着,冷不丁道:“揣身上干什么?难不成还?要一字一句背下?来?”

纪云蘅摸摸心口,却是非常认真道:“暂时背不下?来,待我多看几遍,或许能?背下?来。”

这模样瞧着太可爱,许君赫忍不了,当即走过去?掐了一把纪云蘅的脸颊,捏了两下?后转头走了,什么也?没说。

纪云蘅迷茫地揉了揉脸,倒也?没有追问?为何,只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先前许君赫说五六月是冬麦收期,应大庆丰收,而后去?了皇帝寝宫一趟。

隔日便有皇令传遍泠州,说是皇帝为了庆祝年年丰收,要在泠州大摆宴席,宴请泠州百姓,与民同乐。

早年皇帝还?年轻时,在江南巡游也?办过几场这样的宴席,据说流水席会摆上十里,再搭起高高的戏台,皇帝届时也?会莅临,与所有百姓一同饮酒看戏。

只是这在泠州还?是头一次。

皇令传下?来之后,泠州各地官员商户都积极响应,约莫是要在皇帝面前大展身手,将此事办得尤为积极,不过几日的工夫庞大的戏台就搭好?了。场地远阔,每日都围满了人看热闹,大街小巷也?到处都传着关于宴席的闲谈声,一时间泠州竟空前绝后地热闹。

许君赫这几日尤其忙碌,几乎都是深夜才回行宫,白日里也?瞧不见?人。只不过他每回出门前和回来之后,都会去?偏殿看一眼纪云蘅。若是她醒了,就坐在边上与她说会儿话,若是没醒,也?就在床边看她几眼,放下?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而后才离开。

有时是小块的蜜饯糖,有时是他随手折的花朵,还?有些小孩子玩的玩意儿。许是许君赫觉得新?鲜,又?像是为了哄纪云蘅,就都带回来给她。

纪云蘅虽迟钝,却也?察觉了不对劲。她笃定许君赫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并且正在实?施,只是他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她。她也?尝试过向许君赫询问?,只是许君赫并不松口。有一回她有些急了,拧着眉与人生气,许君赫喊她也?不理。

最后许君赫走来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纪云蘅,不管有什么计划,你只需记住,你会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这条路铺得太远,太长,泥石里混的都是累累血骨,倘若我们走到了路的尽头,也?必然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局。”

纪云蘅对这后半句话深表赞同,仰头问?他,“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许君赫没应声,干燥温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耳朵。纪云蘅与他对视,无端从他的眼中窥得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不知是冲谁而去?。

只是纪云蘅实?在不明白,许君赫为何不将他正在做的事告诉自己?。想来想去?仍旧苦恼,她干脆在许君赫下?山时跑去?了邵生所居住的地方,想找邵生说说话。

谁知去?了之后才被宫里的太监告知,邵生已经?有三日未曾回行宫了。

纪云蘅乍然得知此事自然是非常惊讶,因邵生原本的住处早就不安全了,还?是他自己?提着东西上了山求许君赫给他一处安身之所。可眼下?听?闻他三日未归,又?能?去?哪里?莫不是在下?山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她越想越心慌,下?山去?找了薛久,却见?薛久的肉铺挂着锁,他平日住的地方也?没人,不知下?落。

见?识过孙相等人的凌厉手段,纪云蘅就更担心二?人,回行宫后等到了深夜没睡,见?许君赫回来便赶忙上前说了此事。许君赫却半点没有意外的样子,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说道:“不必担心,大宴在即,我怕出了什么纰漏,便让他们二?人去?帮忙了。”

纪云蘅听?到这话才放了心,又?皱眉道:“那邵生哥走前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呢?”

许君赫一边脱了外袍一边道:“应该是我跟你说的,但这几日太忙,我忘记了。”

纪云蘅看着许君赫的背影,瞧不见?他的表情,因此难以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是本能?地从中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

她还?想再追问?两句,却听?见?许君赫说:“明日便是大宴,你应当就能?看见?他了。今日早些休息,我们需起早了去?。”

纪云蘅听?到明日能?见?到邵生,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应了声之后回了偏殿。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心绪不宁的缘故,她的梦混乱不堪。

起先她站在自己?的小院中,漫天纷飞的大雪几乎将她淹没。纪云蘅转头往回跑,用身体撞开了门,就看见?破旧的屋内只燃着一盏烛火。门缝和窗子漏风,火苗就不停跳动着,一副随时要熄灭的样子。便是这极其微弱的火苗,给浓重的夜添了一丝光明。

纪云蘅看见?床榻上躺着她娘。那个被重病折磨得憔悴消瘦,临近枯萎,却依旧美丽的女子。她轻声唤佑佑,纪云蘅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喊娘。裴韵明落下?了泪,分明离她那么近,声音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佑佑,今日我一死,裴家就只剩下?你了。”

“我未能?做到的事,就交给佑佑了。”她枯槁般的手指用力握紧了纪云蘅,似乎想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传递给她,气息哽咽道:“天理昭昭,善恶报应终分明。我相信佑佑一定能?够……还?裴家清白。”

一道巨雷凭空落下?,像是将整个天地砸碎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纪云蘅猛地从梦中惊醒,往脸上一抹,竟全是泪。

她惶惶不安地做了许久,心脏仍没有从梦中的剧烈情绪里抽离出来,耳边一直回荡着母亲在梦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实?则裴韵明在去?世前只是拉着纪云蘅,让她以后要好?好?活着,顺利平安地长大,并没有提过关于裴氏受冤的只言片语。纪云蘅想,或许当年娘也?是想将这重任托付给她,只是她看起来太笨了,又?太柔弱,时常染病,好?像连健康的长大都成了奢望,所以她娘并不将死都没能?完成的意愿寄托给纪云蘅。

她心情低落地擦尽了泪,揉着困倦的眼睛,坐了许久之后才慢吞吞地爬下?床,自己?动手穿衣。

六菊听?到了动静,便轻轻敲门,询问?道:“大姑娘醒了?”

纪云蘅应了一声。随后六菊端着水盆推门而入,让她洗漱过后,就开始帮她穿衣梳发?。

六月三十虽没什么节日,但皇帝金口一开,说了在今日举办宴席宴请泠州的百姓,那今日就算是一个大日子。

纪云蘅换上了一身极为漂亮的衣裳,也?不知是什么名贵锦布织成的,轻飘飘好?似仙姬羽衣一般,站在太阳底下?被金光一照,各种颜色柔和地混在一起,极其衬人的气色。她发?髻并不繁琐,浓墨一般的发?丝垂在肩头,头上也?只戴了一根润白玉簪。

纪云蘅手里拿着一把碧绿玉骨扇,长长的穗子坠在纤细的手臂处,随着她轻轻摇扇而晃动着。

许君赫立马像只猫一样,被这小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一会儿将她的扇子拿过来玩,一会儿又?将靠在她的肩头,没骨头一样倚在她身上。

纪云蘅牵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与他修长的手指做对比,随口道:“良学累了。”

“是累了。”许君赫低声应,“让我睡会儿。”

纪云蘅就没再说话,还?贴心调整了姿势,让他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这里。

一路行至大宴的地点,下?了马车之后纪云蘅才意识到,这场宴席究竟有多热闹。

大宴设在东城区的郊外,那里有一片十分广阔的草场。纪云蘅曾经?来过这里,这地方以前是行军驻扎训练之处,后来行军转移后,这里也?并没有废弃,每年都会有人来这里除草。

那是她跟着苏漪来此地送东西,经?过这片巨大的草场,一眼望不到尽头。

然而今日一来,却看见?草场上几乎站满了人,乌泱泱全是攒动的人头,将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能?一睹天子容颜,这是许多平民百姓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更何况皇帝还?要设宴。倘若能?来这里夹上一筷子菜,喝上一口酒,往后祖孙三代都有得吹,“老子曾经?参加了皇上的宴席!”

尽管许君赫与纪云蘅已经?来得很早了,但泠州多的是勤奋的人,这会儿太阳都还?没升高,场地已经?无处落脚。

成百上千的禁军在各个地方都站好?了位置,为了维持秩序,整个草场以戏台为中心区分。正中央那里摆着奢华的桌椅,是皇帝以及他随身大臣所坐的位置。再往两边则是泠州当地的官员的座椅。这一片区域都搭了凉棚,便于遮阳。其后隔了几丈的距离,站满禁军守备,再往后就是泠州百姓之地。

为了道路畅通,各个道路都提前打好?了木栅栏,隔几步就有禁军守着,因此这里虽然人多得数不清,但还?算井然有序。

纪云蘅与许君赫被禁军引着往中央的位置去?。到了地方时,就看见?了樊文?湛与先前去?许承宁的宅邸里接人的少将军戚阙。二?人正闲聊,余光瞥见?许君赫走来,便都站起身迎接,到他跟前行礼。

“殿下?,今日瞧着气色不错。”戚阙笑着打趣。

许君赫懒洋洋地扯了一下?嘴角,并没有回应着敷衍的客套话。樊文?湛眼眸一转,继而却对纪云蘅道:“纪姑娘,今日各个官员的家眷也?来了许多,你是与我们殿下?坐在一处,还?是与那些女眷一起?”

还?不等纪云蘅回答,许君赫就将眼睛一瞪,往樊文?湛身上甩了两个眼刀:“从前怎么不知你话那么多?”

纪云蘅对此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反问?道:“我与良学坐一起,是不合规矩吗?”

当然是不合的,往日这种宴席,大多都是女眷们坐在一起,或是坐在自己?夫君的身边。樊文?湛刚想开口解释,却被许君赫抢了一步,“合,当然合。哪有那么多规矩,今日既是宴席,怎么舒坦怎么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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