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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前世结束(1 / 2)

阿芙醒来后,却仿佛又将自己避开众人,攀上榆树,又被他抱下来的事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面上神情不似作伪,如同那天雨夜的事,她次日清晨便不记得了。

陆则更不敢提,只是留在葫芦巷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有一日,阿芙吃完了药,忽地很疑惑地问他,“你最近好像不是很忙……”

陆则怔了一下,把喂空了的药碗递给惠娘,如往常那样,把装了蜜饯的碟子递过去,他一贯不大狠得下心约束她,从前还能装装样子,如今连样子也装不出了,怕自己又纵容她多食,索性一碟子里只盛了四五粒,看着便觉得少得可怜。

看她塞了一颗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因为苦药而蹙着的眉头,缓缓松口,陆则也不自觉跟着松弛下来,“嗯”了一声,道,“不大忙……”

以他现在的权势,已经很少有事需要他亲自出面应付。眼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明安公主回京一事上,宣帝都有些时日没召见他了,他也无暇去面圣,至于如其他人那般讨好区区一个公主,对他而言,更是毫无意义。

倒唯有一件,他眼下只怕打仗,小打小闹尚不要紧,父亲一人也应付得过来,怕就怕需要他去支应。他要是走了,她这里怎么办?

伺候的人再多,真有事情的时候,还是要有人拿主意……

陆则胡思乱想了会儿,待回过神来,看见碟子已经空了。她似乎是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又或是因为药吃多了坏胃口,每一次就这么少得可怜的几颗蜜饯,她都吃得很珍惜,最后一颗还会含上一会儿。

其实在他面前,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几乎是少之又少。

从前在卫国公府的那段日子,对他而言,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仕途上平步青云,回到府里,又有她温柔似水、柔情以待,美好得像是梦境一样,这也是为何后来刘兆打破一切后,他会对他恨之入骨,不顾他的身份,亲手了结了他。

但对她而言,那段日子,大抵只是日复一日的煎熬……他从未见她同他生气,甚至连反抗都少得可怜,他那时只以为,她生来如此,天生性子软,没有脾气,现在回头看,却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错得离谱。

他恨她不肯予他真心,恨她虚情假意,恨她算计自己,可到头来,他给她的,难道就是真心吗?他只是享受着着她的好,她的温柔懂事、她的体贴入微,其他的,他视若无睹,也从未深究过。

究竟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他根本不在意,陆则从前觉得是前者,现在回头看,却觉得,是他没有在意过。

他怪她不信他,并因此耿耿于怀,迟迟放不下,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她,可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可以信他的底气。

先前他用孩子说服自己放下,告诉她,也是告诉自己,只要她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从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但说到底,他并不是真正的释怀了,只是妥协了。

直至那日从树上抱住她,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刚落下去,却从她口中听到那一句欢喜的“爹爹,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他从惠娘的话语中一点点拼凑出她那些孤立无援的日子,后来他守着她的这些时日,亲眼目睹她发病时的软弱、崩溃、逃避,至此,他心里的不理解、他心里的恨,才轰然倒塌,消失殆尽,亦彻底释怀。

“阿芙,”陆则伸出手,握住她落在膝上的手,她温声抬头看他,眼神很平和,陆则被她看得一颗心,不由得沉静了下来,他低声道,“等孩子出生后,我想带你和孩子去见祖母和母亲……你什么都不用害怕,我会处理好一切。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们往后好好的,你、我、孩子,我们好好的。”

江晚芙似乎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良久才颤了颤睫毛,陆则心里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笑了下,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低声道,“往后就是陆夫人了,陆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为夫计较了……以前欺负了你,待你也不够好,以后不会了。”

他的话说完,便看见她眼眶慢慢地红了,然后慌神似的避开了脸。

陆则猜她掉泪了,她其实不大掉眼泪,看着总是柔弱可欺的样子,可是意外的坚强,极少当着他的面哭。

她大概都不知道,他真是被她迷得理智全无了。

就是她还没怀他们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若是告诉他,要他帮她杀了刘兆,再朝他掉一掉眼泪,不用多,两三滴就够了,他也真的会去做。

……

月份越来越大,陆则的不安与焦虑却与日俱增。

他从未真正见过妇人怀孕生子,亦不知其中艰险,所以当时才会那般轻描淡写的说出,“你还我一个孩子”的话。更何况,阿芙还是个病人,她刚失去第一个孩子,精神濒临崩溃,又体虚孱弱,根本不是孕育孩子最好的时候。

陆则恨不能杀了当时说出那些混账话的自己,他悄悄把宫中的御医请来,给阿芙看诊,但即便是御医,话也说得很含糊,“世子,这位娘子的情况,实在异于一般的妇人……况且这妇人生子,本就是难事。下官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这结果,还是要看天意。”

这并非陆则想要的答案,但他心里也清楚,哪怕他用权势,逼着御医说出他要的答案,也只是自欺欺人,没人能保证,阿芙和孩子一定能平安。

孕育孩子的辛苦和艰难,远远超出了江晚芙现在能够承受的范围,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日益消瘦,但她的精神却比以前好了不少,很听大夫的话,每日都会在院子里晒太阳。大夫说,多晒太阳,对孩子好。

陆则几乎把能放下的事,通通都放下了,日日守着她,她闭着眼,枕着他的膝晒太阳,他便在旁边念书,多半是些浅显易懂的故事,往往念不到几页,她便要睡过去。

陆则便只好把书放下,抱她回屋里,静静地在旁边守上一下午。

陆则惧怕去看那个隆起的孕腹。他曾经很期待这个孩子,但现在,那些期待,已经被日复一日的惧怕和不安,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他当时只是一时冲动,他并不是把孩子看得比阿芙重,当时脱口而出的话,也只是恨她不爱他,一时的气话。

但孩子已经在了,他没法把它从阿芙的肚子里拿走,甚至也不能流露出一点点的焦虑。

日子一日日的过,从冬到春,陆则偶尔进宫几回,碰见过明安公主,宣帝亦玩笑似的提起,他未娶妻,公主亦孀居,何不结成良缘。他自然拒绝了,宣帝倒也并没有不高兴,更没有强求,陆则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战事起,藩王起兵,瓦剌撕破盟约,与蒙古同日发兵,内忧外患,边关九镇危在旦夕。陆则进宫,不出意外的,内阁的意思,是让他带三大营去支应。一来,镇守边关,本就是他身为人臣、身为人子,理应承担的责任,二来,朝中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换句话说,除了去,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仗一旦打起来,他必然不能在阿芙分娩时赶回来,他必须找一个信任的人,替他照顾她,思来想去,陆则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永嘉长公主。

他去了明嘉堂,见了自己的母亲,告诉了她阿芙和孩子的事。要说,便避不开阿芙的身份,他眼下没有时间让母亲慢慢地接受阿芙,只能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此事错全在我,是我一时昏了头,强逼她从了我。”

母亲气得发抖,冷声质问他,“你既知道错在你,为何还不悔改?这世上有那么多女子,你偏偏要去碰你兄长的人……她是你长嫂,一介弱女子,她过得还不够难吗?你还要逼迫她,欺辱她,我难道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陆则静默了会儿,跪了下去,道,“母亲,我早回不了头了。我什么都可以割舍,唯独她,我舍不下,也放不下。战事紧急,我不得不赶去宣府,既生在陆家,便不惧死,亦不惧战,可我唯独放心不下她,她体弱,又怀着孩子,受不得半点刺激,我今天来,只求母亲念在儿子的份上,照拂于她。我愿任母亲打罚,绝无二话,只求您……照顾她。”

母亲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下来。

陆则没打算现在让二人见面,阿芙的情况不稳定,母亲虽不会为难阿芙,但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刺激她,任何事都要徐徐图之,陆则不敢操之过急,只求母亲能替他盯着葫芦巷,有什么事情,便代为处理。

母亲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多问什么,答应了下来。

几日后,陆则领兵北上。

这一仗打得很艰难,藩王、蒙古、瓦剌三方联合,战线拉得太长,本就对他们不利,加上后方的粮草常常延误,更是雪上加霜。

就在他与父亲合力镇压了起兵的藩王,收归了叛军,准备把集中兵力对付蒙古瓦剌骑兵的时候,京中传来消息。

母亲病逝了。

他放下战事,赶赴京城,临走的那一日,父亲来送他。好像只是一夜之间,父亲老了很多,本就寡言的人,愈发的沉默了,直到他带人走前,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去的时候,还是初春,春寒料峭,回的时候,却已经入秋了,他行到半路,收到三叔拼死送出的密信,母亲是死在宫里的。母亲去世前,宫中一道圣旨,把祖母和母亲接近了宫里,而后便传出了母亲的死讯,如今祖母仍软禁在宫中,连三叔等人都不能得见。甚至母亲的死,也很蹊跷,说是病逝,但实际上在入宫前,她都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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