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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2 / 2)

忽然门口有阵悉索声作响,李折旋回来了。

李春昼抬眼看了他一眼,招招手让李折旋到自己身边来。

李折旋原本徘徊在门口,像个悄悄出去玩泥巴弄脏了衣服的小孩子一样,不敢回家,见李春昼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撒欢似的咧咧嘴,慢慢靠近她。

李春昼掰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阿旋出去偷吃东西了!”

不管比李春昼高出多少,李折旋和李春昼拥抱时都会把头缩着,靠在李春昼肩膀上,习惯性地呈现弱势的、撒娇的姿态来,却不知他高大的身形做起这样的动作来,实在违和,李折旋慢吞吞地为自己辩解道:“好饿……香……没忍住……去吃了。”

齐乐远一个晃神,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一天多没注意到李折旋了,他有向李春昼问问李折旋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想法,然而看着眼前的场景,齐乐远敏锐地意识到此时此刻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李春昼注视着李折旋的目光,说实话有点可怕,她看着他,就好像在看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是暂时不属于自己,但迟早是自己的,他就在那里,她只要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

李春昼这样的视线甚至不能被归类为占有欲,而是一种……理所当然。

齐乐远转而又去看李折旋的脸,发现他毫无察觉,就好像被蟒蛇缠绕住的猎物,一点都不知道死亡正一点点接近,而李折旋看向李春昼的目光同样称得上古怪,孺慕的、贪婪的、痴迷的,很多纯粹的情绪复杂地缠在一起,看久了也会让人觉得窒息。

他们两个就像生长在一起的两条藤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已无法彻底分离。

“好孩子,今天吃饱了吗?”李春昼摸着李折旋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一头毛茸茸的大熊。

李折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堆金银首饰,还有各种玉饰,好大一堆,放在桌子上推给李春昼,然后天真地朝她笑,带着一点讨好和试探。

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更像是小孩子掌握规则之后好奇的尝试。

李折旋曾亲眼见过宓鸿宝把这种东西送给李春昼,那时候李春昼笑了,李折旋便从皇宫里偷来了很多这种东西,送给李春昼。

李春昼慢条斯理地把玩了一会儿首饰,然后就不怎么在意地把东西全都扔进匣子里。

她其实并不十分迷恋金钱和各种财物,那时只是演给宓鸿宝看而已。

李折旋认真观察着她的表情,见李春昼真的不在意以后,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

半个时辰之后,梁长风果真来了,但是李春昼却扭过头,摆出一副不愿意理他的样子。

梁长风没在李春昼这儿受过这种冷遇,他不像大皇子那样有政务在身,每天乐得清闲,脾气好的时候自然也有耐心陪她耍小性子。

他修长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玩味地盯了李春昼一会儿,哼笑道:“春娘今天既然不想搭理人,爷可就走了?”

李春昼没理他,二皇子挑了挑眉,不慌不忙转身出了房门。

才走了几步,听见屋内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紧促地敲着地,梁长风脚上没停,步伐却慢了。

李春昼穿着木屐跑出来,跳到梁长风怀里,像是小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

梁长风知道自己从前宠她,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地位比得上她,所以李春昼也从来没想过“失宠”的可能性,这次表现得这么粘人,估计是听说他府中来了个瘦马的事了。

他托着怀里柔软馨香的身体,嘴角露出一抹笑,爱怜地亲了亲李春昼头顶柔顺的黑发,她在太小的年纪遇到自己,被自己豢养着长大,难免早早地认为自己是她的。

同样,梁长风也认为李春昼是自己的,她平时爱玩点没什么,梁长风也从来不生气,因为觉得李春昼终归是年纪小,才会对其他男人感兴趣,反正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身边的。

梁长风不是会给别人留脸的性子,也就李春昼能得几分好颜色,见到李春昼吃醋,他心里甚至有几份愉悦,梁长风把怀里的人往上颠了颠,嘴角微翘着问:“又闹什么脾气?”

一道月光洒下来,把李春昼的脸颊衬得像块软玉,她抱住二皇子的脖子说:“没有闹脾气,就是想二爷了。”

后面的话不再说了,但她眼神期期艾艾的,一面抿起嘴巴一面对梁长风眨眼睛。

好像在撒娇一样。

梁长风很受用,也不在乎礼仪规矩,单手抱着她走进喧嚷热闹的春华楼里。

不少客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不知道是在羡慕二皇子美人在怀,还是在羡慕李春昼攀上了大梁最显赫的权贵。

李春昼还记得自己刚刚遇到二皇子的第一年,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李春昼正坐在二皇子腿上,看前面成堆的人跪在他们面前给他行礼,二皇子却依旧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一茬没一茬地敷衍着下面人的奉承讨好。

等这些功名场上的老油条都退出去以后,二皇子把李春昼搂在怀里,隔着布料摸她微凉柔软的腰身,另一只手支着脑袋,对她说:“春娘,看到了吗,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有权势,就能让一半的人朝你跪下;你再给他们点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能让另一半的人也跪下。”

他兴致寥寥,眼神里带着几分乏味和无趣,“这个世界上十之八九都是这样的蠢货。”

“那十之一二呢?”李春昼仰起脸问。

二皇子看了她两眼,把她洁白柔嫩的手抓过来,包裹着翻来覆去细细地捏了好几遍,哂笑着说:“剩下的人当然不会出现在烟花巷子里,不用考虑他们,懂了吗?”

他身上透着一股所有欲望都被满足后的慵懒感,或者说,空虚感,像一面没有线的风筝,高高地在天上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