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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册 第7章(1 / 2)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何况,宋嘉言手中握着的绝不是臭皮匠。

宋嘉言居劣势,却有一手好牌。

没有人可以操纵一切,人算永远赶不上天算。当命运已经脱离既定的轨道,你会怎么做?

宋嘉言见到昭文帝时,率先想到的是:这家伙真是个不怕死的。刚刚离四皇子逼宫才几年,又有胆子微服私访了。

宋嘉言自学堂出来,因杜君觉着学堂没个名字不像话,自己做了块匾送给宋嘉言,连名儿都题好了,就叫树人书院,题词落款是自己的大名。为此,宋嘉言深深怀念杜君清高的少年时光。

“这位公子,这就是树人书院了吗?”问宋嘉言的是昭文帝身边的随从。

宋嘉言的眼神越过随从,落在昭文帝身上,问:“有事?”

因宋嘉言身着男装,脸上做了些修饰,昭文帝只觉着宋嘉言眼熟,却没记起她来,笑道:“我们是来帝都的举人,听说书院里每十日有一次经筵辩讲,特来拜访。”

宋嘉言笑道:“不过是一些读书人的满腹牢骚。”对昭文帝比个手势,昭文帝随着宋嘉言走远几步,身畔两个随从半步不离地跟了过来,宋嘉言低声道,“小女闲得无聊,办个学堂消遣。皇上来做什么?”

昭文帝记性很不错,顿时脑中一亮,也想起了宋嘉言来,打量着她这一身,昭文帝似笑似叹,掌中折扇敲她额角一记:“真是淘气,险些连我也诓了去。”出宫在外,昭文帝也没有自称朕。

宋嘉言摸一摸额角,抱拳一拱手,笑道:“您来晚了,如今天热,都是早上闲谈。我这也要回去,就此别过。”

昭文帝伸出折扇拦住宋嘉言的去路,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既遇到了,带我进去看看。”

宋嘉言挑眉:“我叫杜君带你吧,我真有事儿。”

“什么事?”自登基之日起,昭文帝还真没见过敢不给自己面子的家伙。尤其知道他的身份,还这样不给面子的,真是帝都头一份儿。昭文帝顿时不悦。

宋嘉言皱眉,附耳道:“如今天儿热,再不回去,我这胡子就粘不住了。”说着,指了指唇上不大结实的短须。

昭文帝哈哈大笑,宋嘉言回书院喊了杜君出来,道:“这位昭先生,久慕咱们书院名声,自己也打算办所书院,你带着昭先生好生逛逛。”

杜君应了。

书院不算大也不算小,坐落于西山脚下。杜君问:“昭先生也想办书院吗?”

昭文帝笑道:“是啊,听说这书院免费念书,如今似严公子这样的人,可是不多见。”

“她啊……这世上也只有她会做这些事了。”杜君轻声一叹,为昭文帝介绍起书院。其实,书院很简单,除了上学的房间,就是先生们的屋子,以及厨房一些做杂务的地方。

初时只是学堂,并不麻烦,请了先生,有了学生就能开课。但,办书院并不容易,说来还是多亏了秦峥杜君,他们在国子监念过书,与国子监的先生们熟,又有秦峥在翰林院当差,有些人脉,这才建起书院。

昭文帝道:“听杜先生的意思,严公子似有颇多坎坷之事。”

“身不由己是真的。”杜君并没有多说,陪昭文帝看完书院,道,“先生若是无事,书院中有藏书楼,供人借阅,也可在里面阅读。”

里面多是市面上常见的书籍,大都并不是新书,书籍却是很多。

昭文帝道:“只这些书,也值上万两银子了。”

杜君笑道:“帝都常有落魄学子,若有人愿意赠书一本,便可在书院免费吃住五日。哪怕无书可赠,抄一本书留给书院,同样可免费吃住五日。这些书卷,并未花费一文钱。”

昭文帝点头:“她实在是个聪明人。”

杜君极为敏锐,问:“昭先生与阿言很熟?”

“算是吧。”

宋嘉言似乎预料到昭文帝的到访,此时,她已经洗净了脸上简单的易容修饰,起码,两撇胡须已经消失无踪。甚至,宋嘉言的脸上没有半分妆容的痕迹。她依旧身着男装,不过,那身青衫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紫罗兰色的长袍,衣袍精致非常,刺绣做工皆是一流。

哪怕是见过诸多美女的昭文帝,眼中亦是一亮,笑道:“嘉言知道朕要来。”接着很大方地赞赏,“这身衣裳很漂亮。”

宋嘉言并未行大礼,只是简单地福了一福,笑道:“想装作不知道皇上要来,又觉着太侮辱我的智慧了。不过,这身衣裳就很一般。”

昭文帝哈哈一笑,他是微服出行,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礼节,相反,若是宋嘉言诚惶诚恐三跪九叩的,他反要扫兴了。随宋嘉言进了别院,宋嘉言道:“这会儿天热,不是赏景的好时光,再说,我这别院景致也有限。皇上不如先歇息片刻,可好?”

昭文帝笑得随意:“自然客随主便。”

昭文帝的扈从侍卫都留在外面,唯有贴身内侍袁忠相随身侧,宋嘉言引二人到了一处厅室,布置非常简单,一扇十二折的山水屏风前面摆着四张长短榻,榻中间摆着一张大小适中的矮几。

榻上铺就着湘妃软席,宋嘉言请昭文帝在上首之位坐了,吩咐侍女捧来水果茶点。

外面烈日炎炎,厅内却是凉意淡淡,又有花香隐隐,呷一口清透香茶,便是昭文帝也得道一声:“嘉言好生自在。”

宋嘉言惬意地靠着凉榻,浅浅一笑道:“没必要委屈自己。”

昭文帝认为宋嘉言是个很难预测的女人,有许多人,昭文帝一见他们便能知道他们的意图,宋嘉言却是个古怪的人。她说的话,总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味道,与昭文帝预想中的相差许多。

宋嘉言问:“皇上午膳用得可好?”

昭文帝笑道:“很好。朕一想到嘉言你一个女人都能忧国忧民、与民为善,觉着山珍海味亦不比此味。”

宋嘉言摆一摆手:“皇上别笑话我了,忧国忧国、与民为善真谈不上。”宋嘉言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只是想提醒自己,还是要尽量做个好人。”

昭文帝失笑道:“嘉言何出此语?”宋嘉言几番捐银子给朝廷,昭文帝知道这不是个小气的女人,更不同于后宫那些争宠夺爱的妃嫔。

宋嘉言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声音中有几分自嘲,眼中却带着笑意与感激:“我的处境,皇上应该很清楚。我做这许多事情,就是希望能有一些名声,这样方家才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同时,或许皇上觉着我人品不错,允许我继续在这里生活。”

昭文帝有些尴尬,宋嘉言与方二的亲事,还是他老娘懿旨赐婚的。现在这番情形,谁也不能说这桩亲事赐对了。

宋嘉言了然一笑,温声道:“我始终对皇上充满感激。”

昭文帝叹:“嘉言,你的话让朕感到歉疚。”宋嘉言是个很不错的人,无关于性别,即便昭文帝也得承认,宋嘉言不是简单的女人的聪明,这个女人极具智慧。皇权之下,宋嘉言不得不嫁入方家。哪怕现在,也会有人说宋嘉言不安于室,折腾出这许多是非。可是,真正的聪明人总能看出来,这桩婚事并非宋家愿意的,而且,真正是委屈了宋嘉言。

“皇上千万不要这样想,就是我和爹爹,也从未想到德妃与继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宋嘉言道,“皇上不会怪我说话直率吧?”

若说昭文帝在同意赐婚时尚不知是德妃自己的意思,宋家在联姻后迅速与方家决裂,甚至纵容宋嘉言搬到西山别院,再不回方家,昭文帝也终于明白联姻之事怕是德妃与太后的意思。那时,昭文帝误会了宋荣,他以为是宋荣的心意。事实上,宋嘉语恩宠渐薄也来自此事。

昭文帝不喜欢野心勃勃的女人。

宋嘉言说起私塾的事:“其实,并不是完全免费给他们念书。虽然不收银子,不过,需要他们以工抵束脩。而且,念的书要他们自己抄来,这样,我只要出笔和纸的钱就够了。”

“以工抵束脩怎么说?难道念书的同时还要干活吗?”

“不是,可以允许他们先欠着学费,待不念书了,去我铺子或庄子里做工偿还。”

昭文帝笑道:“朕听说一般店铺里的学徒都是不用给工钱的。”

“学徒不是这样用的,生手可以少给一点,但是不能不给。”

“你虽然有些产业,不过,也是有限的。私塾里这么些小孩子,用得过来吗?”

“并不是叫他们一辈子去我铺子里做工,只要还清念书的银子,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宋嘉言道,“其实,我并不缺这些钱,只是,若是不收钱,这些孩子们年纪尚小,未免要觉着可以不劳而获了。”

昭文帝赞叹:“真是聪明的构想。”若是宋嘉言一味地出银子免费给些孩子念几年书,昭文帝并不觉着稀奇,收买人心的手段他见得多了。宋嘉言不过是办一所规模不大的私塾,想赚些微薄而有限的好名声而已。但是,宋嘉言又有了以工抵束脩的想法,这就很不一般了。

这不仅意味着宋嘉言在金银上的投入是有回报的,只要投入与回报成正比,这种模式就是可持续的,更重要的是,这些在宋嘉言的私塾里念了几年书的孩子,可以率先被宋嘉言挑选使用。

昭文帝是皇上,更加明白才干对于一个组织的重要性。

宋嘉言这样的构想,如果成功实施,会有相当了不起的成果。不过,如今只不过是个很不错的计划,昭文帝并不准备做什么,他微微一笑,赞许道:“朕记得你小时候就很聪明,现在更加了不起。”

宋嘉言笑道:“一些小把戏而已,不入君目。”

昭文帝笑道:“谦虚是美德,不过,在朕面前,不必如此。”

“皇上对我好,我请皇上吃好吃的。”

虽然心里挺想留下来在宋嘉言的别院用饭,昭文帝仍是道:“今日罢了,天色不早,朕这就回去了。”

宋嘉言一笑,落落大方:“小女恭送皇上。”

昭文帝的确很器重宋家,自开年户部尚书就因年老告了病假,昭文帝索性让宋荣暂代户部尚书之职。朝臣心知肚明,宋荣离扶正只差皇上一句话了。

六部中,户部排名第二,只较考核百官的吏部略差一筹罢了。宋荣寒门出身,四十出头便位至一部之首,实在是运道一流。当然,这跟宋荣的精明强干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只是,能混到朝堂上的,又有哪个是不精明不强干的呢?宋荣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着实令人赞叹。

君臣相得,宋荣与昭文帝私交也向来很不错。

只是,如今殿中气氛着实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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