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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55(1 / 2)

沈顷不知那孽障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喝那一碗药,任由对方在黄昏假扮自己?

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顷垂眼,又提笔将那四个字重重描粗。

沈兰蘅昨夜仍未来找她。

可即便如此,郦酥衣仍心有余悸。

马车上的沉默,来到西疆后的避而不见……这一切都让郦酥衣觉得,对方似乎在暗暗预谋着些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在预谋什么?

郦酥衣已没有太多精力去思索、去与之周旋。

她只是想,沈兰蘅莫要做出危害沈顷、危害西疆的事来。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在沈顷面前表露分毫。

却未曾想到,心细如沈顷,仍是瞧出了她的不开心。

一日,练完兵后,沈顷前来一匹红鬃马。

沈顷道,这匹马叫烈鹰,行烈如风,迅捷如鹰。

烈鹰已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许多年。

马儿高大,也不知是不是在与她打招呼,一见了郦酥衣,烈鹰便打了个响鼻。

她有些被吓到,往沈顷身后躲了一躲。

见状,沈顷牵紧了她的右手,温声道:“你成日在军帐中,难免无聊烦闷,恰巧今日我没有其他忙事,带你来看一看西疆这边的光景。”

西疆的光景?

她茫然四顾,这边除了军帐便是黄沙,有什么可看的?

心中虽这般想,但惦念着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与沈顷独处,郦酥衣乖巧应了声,转眼之间,已被他抱上马。

对方将她抱在怀中,大手掐了掐她的腰际,不等郦酥衣脸热,男人的声音已从头顶处落了下来。

“坐稳了么。”

“嗯。”

她靠着沈顷结实的胸膛,点点头。

梅花是很浅的白色,花蕊处又透了些粉。放眼望去,还以为是白雪落在了枝头上,冷风乍一吹拂,侵袭来淡淡的梅花香。

她来回端详少时,折下开得最好的那一支腊梅,小心翼翼揣在袖中。

走回去,那人已拿着那份吴夏地图,与魏恪谈论军事。二人身旁三三两两围了些将士,日光倾洒而下,却又独独落在那人身上。她衣肩处光影粼粼,一时之间,竟将周遭所有的色彩都比下去。

这并非是她对沈兰蘅心心念念。

她并不喜欢沈兰蘅,甚至说,她对沈兰蘅没有一丁点儿好感。每每见到那人,郦酥衣自心底里生起的若非恐惧,那便只剩下了厌恶。

她不知从何时,竟变得这般忧虑。

她害怕再与沈顷亲密下去、待她情难自已时,会被自己的夫君发现,那人曾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即便沈顷明面上不会责骂她。

但郦酥衣总觉得,自己如若是沈顷,如若自己的妻子成夜与另一个男人共赴云雨,她应当会怒不可遏。

她更害怕。

她怕自己与沈顷的亲昵,被沈兰蘅发觉。

——“你以后胆敢再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字,胆敢与他再亲昵上一分……郦酥衣,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少女坐在马背上,双肩竟暗暗颤抖起来。

沈顷察觉出她的异样,低下头,问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不大敢表露心事,抿着唇,只摇摇头。

沈顷眸光微闪,仍关切问她:“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何止是不开心,自从那夜过后,她心中愈发烦郁。

“从前,每当我遇见不快之事时,总喜欢骑上烈鹰,于这疆场上驭马飞驰上一圈。”

沈顷微眯起眼,轻抬起下巴。

今日风沙不甚严重,光影烈烈,落于男人面庞之上,将他原本清俊的一张脸衬得愈发白皙。

同样在军中,同样镇守西疆。

沈顷却与郦酥衣所看到的那些将士大有不同。

他虽执刀剑,可身上却带着一种温润斯文的书卷气。他衣衫整洁,光洁的下巴上看不见半点胡茬。眉目微垂时,那一袭眼帘也随之轻垂下来,光影摇晃,翕动在他那如小扇一般的鸦睫上。

听了沈顷的话,郦酥衣不免问道:

“原来郎君也有烦闷之事吗?”

“自然。”

“我原以为,郎君乃天之骄子,应当不会困囿于心中烦闷。”

在郦酥衣看来,沈顷仿若有一种神力。他的情绪稳定、平和,执行力又很强。罔论遇见了何等棘手之事,他都能极轻松地迎刃而解。

闻声,沈顷便笑。

他声音很轻:“你猜”

他怎么会没有忧心之事呢?

他肩负得越多,便承担的越多;承担得越多,要考虑得也就越多。

国之事,家之事。军政之事,宅府之事。

还有……

她之事。

沈顷明显能感觉出来,这几日,自己的妻子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己。

她那双轻柔无害的眉睫之下,似乎在隐隐担忧着些什么。

沈顷将马驭慢了些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就算是神仙来了,也要为人间之事而忧心。更何况,你我都只是凡人。”

凡人有爱,有恨,有憎,有恶,有欲。

自然也会有千般忧心,万般苦恼。

闻言,郦酥衣也扬起脸。

她看着两臂正环抱着自己的玉面郎君,眨了眨眼。

“夫君也是凡人吗?我原以为,夫君这般厉害,应当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呢。”

她的神色认真,声音却是娇俏。

也不知是这语气,或是这神色逗笑了他,沈顷唇角略微朝上扬了扬。那一双凤眸清明,眉目之间,却写着少许无奈。

“衣衣。”

他垂下眼,看着她,道,“如若我真是神明,便许愿你一生无忧无虞,不为他事忧虑烦心。”

听着身前之人的话,郦酥衣一颗心忽然一阵悸动。

不等她再开口,只闻对方极低声一叹:

“可惜我并非神明。”

可惜他并非神明,不能护她无忧,不能解她烦心。

如此思量着,男人将掌心鞭绳攥得愈发紧。

他道:“再往前走些便是一片梅树林,如今林子里的腊梅开得正艳,衣衣,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她点头,乖顺地应了句:“全听郎君主意。”

沈顷再度抬起下巴。

“驾!”

“驾——”

又是一道道扬鞭之声。

烈鹰是一匹矫健且俊美的烈马。

扬鞭飞奔起来,果真如它的名字——敏捷迅猛,如风如鹰。

郦酥衣只觉得,耳畔有猎猎风声穿过。日影婆娑摇晃,扫落在她衣肩之上。

黄沙漠漠,于烈马蹄下扬尘。她就这般靠在沈顷怀中,看着眼前景象一分一分、变得格外开阔起来。

郦酥衣后知后觉——

沈顷瞧出了她的烦闷,对方是在宽慰她,在带着她纵马散心。

郦酥衣心中情绪微动。

但现下——

梅香与兰香拂动,树影与衣影簌簌。

男人温润的目光衬着和煦的暖阳,宠溺地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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