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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2 / 2)

赵阜不?索要回报的这份赔礼,直赔到了薛恽的心上,令他既得意又难受。

丰裕行本不?该缺银子,可惜被李权一个仆从管着,他堂堂的薛氏主?子,花钱像是在?乞讨,真是可恶!

连着几日纵酒狂欢,薛恽实在?累了,上衙门当值都提不?起精神,下衙后准备回府好生?歇息。

小厮长福候在?马车边,见到薛恽过?来,忙上前见礼,挤眉弄眼道:“大少爷,老太爷将李权的身契送给了殿下。”

薛恽还在?浑浑噩噩中,迟钝地问道:“你说?什么?”

长福撇嘴,掩去了眼里的艳羡,酸溜溜道:“大少爷,李权现?在?忙着太子府的铺子庄子,他做了太子府铺子庄子的大掌柜,哪还顾得上丰裕行。老太爷便将他干脆送给了殿下。”

薛恽总算听明白了,怪不?得前些时日不?见李大掌柜的人,原来是去忙太子府的事情了。李权身契在?谁手上并不?要紧,反正只是听令行事的仆从而已?。他了个哈欠,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盹。

长福见薛恽睡了过?去,不?敢打?扰,悄然缩在?了车角落。

到了薛府前,马车停下,薛恽一下醒了。眯了一会,薛恽又不?困了,想着回到府里的无聊,坐在?那里没动,脑子转动了片刻,道:“去得意楼。”

赵阜大方?,手指缝漏出来的赏赐,就?抵得过?长福好几个月的月俸,他当即暗喜,连忙吩咐车夫:“去得意楼,快些!”

马车调转头,飞快朝得意楼驶去。薛恽下车,方?妈妈笑容满面迎上来:“薛舅爷来了,快去将香秾喊来。”

方?妈妈忙得很,一边贴着薛恽朝雅间走,一边吩咐丫鬟,复又对薛恽道:“香秾先前还念叨着,薛舅爷怎地还没来,以为?薛舅爷忘了她呢!”

薛恽矜持地唔了声,进了他惯用的雅间,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下了。方?妈妈一阵张罗,送了果子点心酒水进屋,香秾随后也来到薛恽身边坐下,倒了盏酒奉上,笑盈盈道:“舅爷吃酒。”

薛恽就?着香秾的手吃了两盏酒,好一阵后,这些天一直在?的赵阜不?见人影。

毕竟是薛舅爷,他还是拿捏得住,未曾开口询问,只雅间冷冷清清,香秾的娇声软语,令薛恽也有些乏味了,偏头推开香秾喂过?来的酒,喊道:“将莺儿喊来唱一曲。”

守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丫鬟听到,马上前去传话了,方?妈妈很快就?进了屋,曲膝赔笑道:“薛舅爷,莺儿不?在?楼里。先前赵爷将她带了出去。”

花楼里的姐儿除了在?楼里迎客,只要出银子,上府陪侍,出游皆可。

薛恽心道怪不?得,原来赵阜没出现?,原来是去别处玩耍了。他有些不?悦失落,问道:“莺儿何时回来?”

方?妈妈道:“赵爷没说?。薛舅爷,咱们做买卖的,只要赵爷银子给得足,咱家一般不?多问。”

薛恽掀起眼皮斜睨了方?妈妈一眼,顿觉着意兴阑珊,扔掉酒杯起了身,摸到钱袋准备会账。

钱袋里装着金块,一锭金块约莫有五两重。薛恽回去数了下,赵阜赔礼的钱袋里,装了十锭金块,足足五十两金!

薛恽只放了一锭金块在?钱袋里,他捏着金块很是舍不?得,脑中浮想起赵阜随手散出去打?赏的金锞子,心中不?免更加郁闷了。

咬紧牙关,薛恽将金块扔给了方?妈妈,头也不?回离开。

方?妈妈捧着金锭,忙不?迭送到嘴里咬了下。眼见薛恽对香秾连正眼都不?给,方?妈妈经营花楼多年,如何看?不?出香秾已?经不?再?新鲜。

她实在?舍不?得赵阜与薛恽这个豪客,想到还有莺儿,忙揣好金块,追上前道:“薛舅爷,先前赵爷差来接莺儿的随从吩咐了车夫一句,去桑家园子。薛舅爷若是在?桑家园子见到了莺儿,替我多看?顾着些。我最最疼莺儿了,别唱坏了嗓子。”

在?京城的酒楼铺子中,秦王府的洄园居首。不?过?秦王失了宠,洄园就?渐渐沉寂了,桑家园子虽是新开张,在?京城逐渐居于了首位。薛恽去过?一次,差点没能出来,让园子将账送到了丰裕行,李大掌柜看?到近两百两的账目,咬着牙关会了账,至此?定下了不?超过?百两的规矩。

桑家园子除了假山楼阁,还有偌大一片湖,湖上停着一艘三层高的画舫,包下画舫一日,定银就?得一百两。

薛恽恨不?得马上飞到桑家园子去,走出得意楼,急急道:“去桑家园子!”

马车疾驰到了桑家园子,迎客的伙计上前,虽只是来过?一次,还是记住了他,客气地道:“原来是薛爷,薛爷可有定好雅间?”

桑家园子一般得提前好几日预订,薛恽负手道:“赵阜在?何处?”

伙计立刻热情了几分,道:“原来是赵爷的贵客,薛爷里面请。”

有知客上前,恭敬领着薛恽从隐秘的夹道,上了画舫。

饶是薛恽见过?世面,上了画舫后,还是被里面的华丽震惊住了,踩着没过?脚背的地毡,像是踩在?云端上,晕乎乎到了几乎占据了一层大的二?层船舱,几百年香樟木制成?,金丝隐隐的案几上,堆放着山珍海味,陈酿美酒,丝竹管弦悠扬,伴着莺儿的小唱,钻入他的耳朵。

赵阜瘫倒在?软囊里,吃多了酒的他,此?刻袒露着胸脯,他那几个番邦来的生?意友人,或手握酒盏发呆,或愁云满面,无一人享受当下的富贵。

知客躬身走到赵阜身边,恭敬地道:“赵爷,薛爷来了。”

赵阜动了下,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薛恽,朝知客摆手让他退下,撑着起了身,挤出笑道:“薛舅爷来了,薛舅爷快过?来坐。”

薛恽盯着赵阜半晌,在?他身边坐下来,朝四周抬了抬下巴,“怎地了?”

赵阜叹了口气,倒了盏酒递给薛恽,再?将自己的酒盏斟满,一饮而尽。

薛恽抿了口酒,享受地眯上了眼。再?抿一口,他斜睨着又倒了盏吃下去的赵阜,嫌弃地道:“你怎地了,这葡萄酒,可不?是如你这般吃。”

万里之外来的上好葡萄酒,赵阜竟如牛嚼牡丹,真真是浪费了!

赵阜呵呵,拍着胸脯道:“薛舅爷,我也不?瞒你。你看?我,有钱吧?”

薛恽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他何止有钱,是太有钱了!

赵阜再?次叹气,道:“像我们这种跑海船的,出海凶险万分,能活着平安回来,那就?能吃香喝辣了。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就?要花得痛快!”

薛恽深以为?然再?点头,番货贵,海船出海能赚到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买一条海船不?贵,但能出海,不?翻船,不?迷路,能平安靠岸的海船,就?难了。

一条海船出海,除了难找到可靠的人手,本钱投入巨大,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靠海的州府海商多,薛氏祖籍庆州府,与京城相邻,离最近的海有近千里的路程。薛老太爷琢磨过?,最终还是没敢做这个买卖。

赵阜道:“出海的凶险,自不?用多提。这出海的第一步就?难,船上得备足粮食。要是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身在?望不?到边的海上,找不?到靠岸的码头,没了口粮,那就?得死。”

他指着那几个番邦商人,道:“他们已?经出来近三年了,离家几十万里,天天念着要归家去。可惜,他们现?在?都没得到监司的许可,买到足够的口粮,不?敢上路啊!回不?去家乡,银子算个逑。不?如干脆及时行乐,花得一干二?净再?客死异乡,也不?枉辛苦一场!”

几个番邦商人,接连唉声叹气。

赵阜倒了酒,咕噜噜饮了一气,突然,他看?向薛恽,期盼地道:“薛舅爷,你可能帮个忙,让他们买到足够的口粮归乡?薛舅爷放心,都是正经的买卖人,有钱,粮食重,一船粮食能赚几个钱,犯不?着做这些违法的勾当,也看?不?上转手粮食买卖这几个大钱!”

大齐律规定,粮食与盐,铁,皆不?许番邦交易,违者斩首,抄家流放。

番邦前来的商人,出海的商船,需籴粮者,需得监司斟酌须数,与州府相知,听百姓将物就?互市交易。“注”

监司隶属户部,归属左侍郎管辖,薛恽任监司郎中。

薛氏有丰裕行,丰裕行做粮食买卖。

大齐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粮食吃紧,户部领了圣上的旨意,将粮食盯得尤其紧。

赵阜说?得是,只在?画舫上吃一次酒,就?能花出去一船粮食能赚到的银子,何苦铤而走险,做那抄家砍头的买卖。

薛恽留着几分谨慎,吃着酒打?哈哈,绝不?敢应诺。

赵阜叫来随从吩咐了两句,很快,随从捧着一个匣子过?来。他接过?奉到薛恽面前,匣子里装满拇指大,圆润的南珠:“从番邦来的珍珠,薛舅爷拿回去,让小少爷小娘子们当弹珠玩。”

薛恽盯着匣子里泛着莹润光泽的珍珠,眼都直了。

太子妃送了陶夫人与匣子成?色差不?多的珍珠颈链,陶夫人宝贝得很。

这一匣子珍珠,估摸着能做两三条颈链了,赵阜居然只拿来孩童当做弹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