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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献土称臣(2 / 2)

他前面一直是自称罪臣,说到最后,终于是去掉了罪字。

朱厚熜深深地看着他。

这确实说得够明白了。

李山希区区一个庶子,自然是不能自己做主的。他排行老二,王世子排行老四。而现在那边还在打仗,李怿那么多儿子能活下几个尚不知晓。就算老四李峼作为文定王后姐弟俩的眼中钉能活下来,李山希表的态是劝他别继位,直接献土称臣。

他能这么做?尹任能答应?

最好的情况,只怕是李峼人也没了。这样一来,嫡次子属于生母亲舅弑其父夺的位,大明不承认是名正言顺的。而除此之外,就都是庶子了。庶子之中,老大福城君李嵋又已经在十年前被害死,剩下就是李山希居长了。

要不然朱厚熜之前怎么说他有不小的机会呢?

现如今李山希无非换了个念想:若他能做主,不再想做朝鲜的王,而是做大明的臣。

王室宗庙,自此只是臣子家庙。

还不是因为畏惧大明可能一举直接扫平朝鲜?那样的话,现在主动点仍不失作为牌坊凝聚朝鲜士林民心的功能,不会被当做误国害民的昏庸王室的一员清理掉。

朱厚熜摇了摇头道:“究竟是不是小尹兄弟并文定王后一同弑主夺权,尚无实证。”

李山希连连磕头:“陛下,朝鲜百姓何辜?待到能查明实证,不知要经几年战乱!而如今辗转消息,世子已出逃。若家父未曾遭祸,是病重而去,眼下该是吾弟正继位之时。小尹兄弟势大多年,吾弟必定也正身陷陷阱。还盼陛下怜臣兄弟孤苦,朝鲜百姓困顿,开恩解救。”

“……兹事体大,如今又是新春佳节,众臣休假之中。”朱厚熜顿了顿,“这样吧,你且先回去。过上几日,朕会第一时间与众臣商议此事。”

看着李山希失魂落魄一般告退离去,朱厚熜陷入沉思。

李山希的身份确实很不错,但是……还不够。毕竟,李山希只是庶次子,他对朝鲜内部的局势影响极小。

他的表态不能说没用,但以他过去那么弱势的地位,很容易被人说是受到了“逼迫”。

老实说,朱厚熜不认为自己是在算计他们。如今局面,不是主要由他们自己折腾出来的吗?

菜就是原罪。

朱厚熜如果真想商议什么事,大明重臣巴不得皇帝看重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召他们入宫议事。休假,休什么假?

几员重臣刚刚入宫不久,正在商议李山希“态度”的可行与否、执行细节,却只见孙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陛下!”孙元行了礼,看见了严嵩之后又道,“严国务也在,正好。大同馆内,朝鲜正使李山希持刀行凶,袭杀了副使尹元老,状若癫狂,高呼为父亲兄弟报仇雪恨!”

朱厚熜听愣了:“……兄弟?”

李怿是已经死了,李山希也在午门外号哭指认尹元老是帮凶过。

但他说的这个兄弟是?

孙元有些意外:“陛下……莫非并不是接到了朝鲜王世子也被围杀之事,这才召了诸公商议?李山希行凶时,大同馆内众人听得分明,说他们一家害死了他父亲,又杀死了王储……”

“……没有啊。”夏言开了口,“新的奏报里,没提到朝鲜王储被害的消息。”

已经听了前面消息的唐顺之心头一动,看了看朱厚熜,随后说道:“陛下……这是投名状?”

亲手杀了尹元老,自然是要与小尹一派势不两立了。

再开口诈称朝鲜王储也已经被害,那如今朝鲜可就只剩反贼了。而李峼如今可能还活着,先被他说“死”了,他也成了弟弟和大尹的仇人。

安的什么心?

“……他人在哪?”朱厚熜问孙元。

“是藩国正副使自相残杀,臣只是先命人把他看在大同馆。”

严嵩连连咋舌:“此子倒是果决。”

孙元继续汇报着:“他还请臣奏请陛下,允他带着尹元老人头去城东难民营告罪。”

“告罪?告什么罪?”

“说是代王室为错用奸臣误国害民而请罪。如今逆贼谋反已成,先有福城君被害,如今国主世子也尽皆被害,逆贼必定大杀诸王子,朝鲜永无宁日。他愿与百姓们一起,请为大明臣民,只盼大明能早日挥师入朝尽歼逆贼为他报仇雪恨,让逃难百姓能早日还乡……”

朱厚熜意味深长地说道:“朕记得,他之前过去也被臭骂了吧?”

严嵩站了起来:“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李山希为报父仇,手刃帮凶,孝名远播;朝鲜国主王储尽皆遇害,他为王室诸子之长,又添声望;自承王室祸国害民,向民请罪,可收人心;愿献土称臣,只为报仇不图继位,足表忠心。朝鲜实情如何,已不足为虑。知其在北京行止,朝鲜文武也不能服他,并无后患。”

关键点就在于李峼死了,根本就是李山希主动散播的假消息。

而这么做却是为了把朝鲜整个“卖”给大明,朝鲜文武能那么愿意?

自成一统只用内部比烂,成为大明实土,他们拿什么去跟大明的文武群臣比才干、比信任?

李山希这是卖他们所有人!

至少他们会这么认为,而不知道大明将采用一种新的过渡模式。将来不管是并为实土还是源出同宗的兄弟之国,都将因形势而定。至少在这个过渡阶段内,必将全力通过贸易、内政、文教和文化交流来进一步削除认同差异。

而他的存在价值……就只是帮大明收一收朝鲜民心。毕竟是王室里难得有孝名的人,愿意为了报仇而放弃王位的真性情之人,能够放下身段向百姓请罪、冒险与他们同住难民营的人。

一通宣扬,至少此刻在大明百姓和那些逃难的朝鲜子民心里,其实他已经是朝鲜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了。

他自己主动放弃这一切,那大明何必推脱?

朱厚熜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严嵩坐了下来:“倒让他牵着鼻子走了。孙元,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想告罪的事没有。但之前行凶时,动静极大,大同馆内人也不少,自然是传出去了。”

朱厚熜想了想,开口说道:“那就让他去吧。那些难民本也恨李家入骨,能不能接纳他的诚意,就看他去了那怎么演了。京城百姓要瞧热闹,你得把秩序稳住。这下子,他倒是翻手之间把自己变成了大明在朝鲜不可或缺之人。”

“如此心计,此人要防!”夏言说道。

“防他收民心所图更大?”朱厚熜摇了摇头,“他比朕也小不了几岁。改变了思路好好经营,若是一二十年间朝鲜百姓不能齐声称颂大明治下更加幸福安康,那他所图也就是应该的了。朕会留着他,保着他,鼓励他,也好给将来去经营朝鲜的皇子及群臣提个醒!”

杨慎不由得看向朱厚熜。

看来,皇帝当真不是只为了开疆拓土的虚名,而是当真要将新外藩的子民也放在心上。

为人作嫁的事陛下肯定是不会干的。

“又闹了这么一出,那就当真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了。传令西宁侯、阳武侯,整军备战吧。海陆并进,先平了朝鲜。用修,这件事要办漂亮。军粮并赈济粮,开春后新粮种、新农具,也都多备一些,运往朝鲜。”

杨慎先领了这个旨意,而后却问道:“陛下,若平了朝鲜,则以何人为王?”

众人闻声心头一凛,看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