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榜 收藏榜 推荐榜 完结榜 足迹 书架

第201章 往事如烟(一)(1 / 2)

“蛊女死了?”

“嗯。”

“孩子也……”

“嗯。”

拥挤的人海从南锣鼓巷聒噪着流淌至鼓楼,游客们匆匆拍了几张照片,就被后面的人潮推涌着穿过烟袋斜街,汇入被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映得污秽不堪的后海。

乐队们在觥筹交错的酒杯碰撞声中,或吟唱民谣、或嘶吼摇滚、或唱着本不愿唱却不得不唱,游客们点的一首首流行歌曲。

其实,没有人在意,这些歌手们到底在唱什么;就像没人注意到,后海五号左侧,灯光并不明亮的阴暗角落,一位残疾女子卖着自己作品的摊位旁,两个不起眼的小地摊儿。

一个摊位卖着气球、风车、发卡这些小孩儿才会喜欢,又被大人呵斥着“走走走,买这些干嘛?家里还少啊”的小玩意儿;一个摊位卖着通红的冰糖葫芦、香烟饮料。

两个摊主,或许五十多岁,或许六十多岁,任由岁月侵蚀着看不出年龄的面孔,“吧嗒吧嗒”抽着烟,眯眼望着看不见星星的天空,心思根本没放在来往游客那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蛊器之术,毕竟年代久远,不成就不成吧。只是可惜了这么有资质的丫头。”圆脸老人弹了弹烟灰,刻着两道深深皱纹的脸颊微微抽动,随手送给任凭父母怎么说,也赖着不走的小娃儿一个气球。

望着欢天喜地的小娃儿和匆匆离去生怕收钱的父母,圆脸老人冷冷一笑,间或两轮的眼神里,抹出三分鄙夷。

旁边摊位的黄衫老人,似乎不喜言语,始终凝望夜空,皱眉苦思。只有在圆脸老人说到“只是可惜了这么有资质的丫头”时,才古井不波地回了句“做不成蛊器,死就死了吧。”

“有时候,我真想不通,你这颗心是用什么做的。”圆脸老人瞄着黄衫老人胸口,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是因为那只蜘蛛?”

“取了。”黄衫老人紧皱的眉头稍稍展开,一道“悬针纹”深刻在双眉正中,食指拇指捻灭明亮的烟头,灼烧着“滋滋”作响的皮肉,“说不得,该他们了。你,舍得?”

“我?”圆脸老人“哈哈”一笑,点燃两根烟,把其中一根塞进黄衫老人嘴里,“你出了两个都不心疼,我出一个,怎么会舍不得?”

“好。”黄衫老人收拾好摊位,推着挂满冰糖葫芦的三轮,正要离去。顿住身子想了想,从残疾女作家那里买了两本书,扔下一大摞钱,汇入人潮汹涌的洪流,没了身影。

“小姑娘,我这摊上的东西不值钱,送你了。卖书捎带手也卖卖这些吧。”

圆脸老人扶着膝盖,很艰难地起身,连摊车都没收拾,推给残疾女作家,朝着黄衫老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残疾女作家怔怔地瞪着那摞钱和摊车,这才看到,每个系气球的绳子,都穿着一粒金灿灿的小珠子。

“既然如此……”圆脸老人逆人流而行,喃喃自语,“你负责把他们俩送到泰国,找到那四个人。我去找八族那些老友吧。沙漠一别,几十年了,也该见见面啦。”

忽然,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极远的天际,隐隐传来气势磅礴的轰鸣。数条明亮的星火直窜夜空,炸裂绽放,璀璨的烟花聚成一枚枚巨大脚印,将整座北京映如白昼。

老人如同雕像般立于人群,浑浊的眼眸里,烟花的映像由绚烂直至黯然。许久,老人嘴角那丝皱纹微微抽动:“辛未年,路旁土,金羊命……他们俩,今年也有十七了。呵呵……该见面了。”

那一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

那一年,2008年。

那一年,开端。

……

石门里面,是一处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人工凿成的地下石洞。整个石洞呈倒扣的圆碗形状,地面距离洞顶将近二十米。数百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于洞顶,散发着柔和的幽幽白光,明亮却不刺眼。奇怪的是,洞顶正中,吊垂着一具长三米、宽一米半、高半米的透明水晶棺。棺中流光溢彩、云云冉冉,似乎密封着某种冒着蒸汽的粘稠液体。

八具大约三米高的巨型石棺,分别镌刻着造型极其古朴、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某种动物,围着石洞光滑的石壁,依次排列成间距分毫不差的圆形。八根直径一尺的圆柱形石道从石棺顶部延伸至洞顶,与吊垂水晶棺、手腕粗细的黑漆漆管子相连接。

水晶棺的底部,斜斜看去,似乎刻着阴阳鱼的图案,又像是一只巨大的人眼。正下方则是直径四、五米左右的正方形石台,四个边分别立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四方神相。石台正中,一只巨大的石刻麒麟昂首向天,张开的巨口正对着水晶棺底。

麒麟正前,有张石椅,两人分立,笑得很暖。

我心里一凉。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依然相信友情、朋友的我,仅存的那点儿幻想,彻底破灭了。

“南爷,心里面是不是有特别多的疑问啊?”李奉先晃着大脑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这才多一会儿没见,怎么就搞得这么狼狈?木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哎呀!奉先,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家男人哪儿做得不对了?”燕子扭动着性感的腰肢走到石台边缘,双手扶膝,媚眼如丝地瞄着我,“没有南爷,咱们谁也弄不明白虎丘塔里的机关布局,也来不到咱鲁家找了两千多年的墨家护……”

“闭嘴!少言!”

陈木利低声闷吼阻住燕子,抓着我的衣领拖进石洞,随即松手,任由我后脑重重磕在坚硬的岩石地面。

“你这个婆姨,瞎逼逼啥?”陈木利斥责着燕子,自顾自地走到一具石棺前,打开棺门瞥了一眼,又迅速关合。

此时的陈木利,哪还有平时半分老实木讷的模样?阴森狠辣的神态吓得燕子再没言语,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就连平日嘻嘻哈哈的李奉先,都敛住笑脸,缩着脖子垂手而立。

陈木利紧锁眉头,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左手大拇指搭在食指掐算,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我不仅失血过多,又经历了李奉先、陈木利、燕子的背叛,更因为对下落不明的月饼担心、对于整件事情的困惑……使得我心口绞痛难耐,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神智渐渐模糊。视线里,所有的景象扭曲融合,渐渐汇成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身体轻飘飘地如坠云端,贯穿后背、胸口的伤口,竟然有种酥麻的舒适感。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月饼在白色光芒里摸摸鼻子、扬扬眉毛、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似乎对我说了几句什么,挥了挥手,转身隐入白光里。

我听不到月饼在说什么,情急之下喊了声“月饼”,却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沉重地眼皮再也睁不开,缓缓闭合。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某种东西,似乎在与身体轻飘飘地脱离,悠悠然然地飘走。

“操!

我他妈的要死了么?

妹的!

这辈子还没好好谈过一次恋爱!

好遗憾啊。”

这是,我,最后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有种熟睡时,身体突然一空的坠落感。某种掺杂着薄荷、冰硝、桂花的香气飘入鼻端,混沌的脑壳子顿时清醒。喉结无意识地“咯咯”几声,吐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剧咳几声,猛地惊醒。

“南爷,咳咳……这是去年我过生日,您送我的,说是能防晕车、提神伍的。”李奉先面带喜色,手里拎着鼻烟壶的吊穗,烟壶像催眠师手里的怀表,在我眼前摇来晃去,“您还别说,真挺管事儿。”

意识刚刚恢复,我还有些浑浑噩噩,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骂了句“操你妈”。正要挥拳砸向李奉先,却发现自己赤裸上身,被结结实实绑在石刻麒麟前的那方石椅。前胸和后背贯穿的伤口,已经用厚厚的绷带包扎严实。

“南爷,你都被五花大绑了,还这么大气性。”李奉先那张肥嘟嘟的胖脸几乎贴到我眼前,肥厚眼皮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嘲讽,“现在这德行,就别说硬话了。”

我用力挣动身子,麻绳深深勒进皮肉,略略摩擦,火辣辣得疼,只得放弃了“精神力激发肉体极限,挣断绳索,拳打李奉先,脚踢陈木利……不能打女人,所以把燕子捆住生擒”的美好愿景。

而且,我也明白——此刻,愤怒也好,痛骂也罢,是某瓣评分不超过六分的烂俗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膈应人桥段。

并且,我也清楚——此刻,急智也好,反转也罢,是某瓣评分不超过五分的烂俗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恶心人桥段。

我身负重伤,陷入绝境;月饼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用句老话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何况,陈木利、李奉先、燕子的真实目的,我虽然还不明了,但是他们处心积虑策划了整整七年…………不,甚至更久……单是这份隐忍多年,费尽心机的布局,已经不是被牢牢绑在石头椅子上的我,所能扭转的局面。

我微微闭目,不再看李奉先油光满面的胖脸,略略回忆昏迷前的情形,多少有了几分计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