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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往事如烟(一)(2 / 2)

陈木利假冒月饼,把我诱进石洞,曾随口提到过,“你还有一丁点儿利用价值”,那这“利用价值”是什么?他还说过,“谁会尊重一个死人呢”。那么,我的“利用价值”,并不是活着。简单来说,他们需要我的身体或者血液,而不是我的能力或者知识。

偏偏,他们把濒死的我救活了,还细心抱扎好伤口,这一番“雷声大雨点小”的迷之举动,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多年学渣人品爆发考上了985的同时,得知学霸发挥失常肝肠寸断去三本报名”的“小人得志”那般快感。

我忽地睁开眼睛,李奉先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差点从石台跌下。

“没出息的玩意儿,被这么个废物吓成这样!”

我循声而望,陈木利正在已经闭合的石门前焦躁地抽着烟,怒斥李奉先。燕子蜷缩在角落,脸颊红肿,嘴角粘着两道血痕,身后石壁上的斑斑血迹还未干涸。

看来,在我昏迷的时候,陈木利因某种原因,殴打燕子泄愤。

李奉先面色惊恐,缩了缩本来就粗短的脖子,更显得肩膀上面好似直接长了个脑袋。

“木利,身为鲁门第他妈多少代传人,好像对这‘鲁门终极之地’也不是很了解啊。”我舔着干裂的嘴唇,挑衅地仰起下巴,“你不是说,我的命不重要么?干嘛还要救我?啊?哦!原来您这鲁门伟大传人,也不懂‘八门聚阳换魂阵’的机关奥妙是不?来来来,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小爷我但凡眨一下眼睛,就算是……就算是……白给你当了七年四个月十五天的爷爷!”

如同困在笼中野兽般来回踱步的陈木利,像是被点了穴道,突然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阴森森地瞪着我,一字一顿:“这个阵,叫什么?怎么运行?”

“叫声南爷,怎么连这么点儿礼数都没有?”我懒洋洋地抻着腿,略微仰起下巴,“木利啊…………早就跟你说了,少刷点儿抖音、快手,多读点书。你瞅瞅,连祖宗留下的机关阵法都整不明白。咋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陈木利让我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呛得脸色青红交替,张嘴摆了个“南”的口型,却始终没发出出声,当然就不能指望再迸出个“爷”字。

但是,我察觉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诮,随即凶焰爆炽。同时,我注意到,奉先和燕子,兴奋至失望的神态稍纵即逝。

我瞬间意识到,刚才那几句话出了问题。

并且!

那条在这场文字游戏的过程中,始终潜伏在脑海里,缺少几个关键环节以至于断成几截的隐藏线索,终于贯穿串联。

我猛然意识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这种“拨开迷雾见天日”的豁然开朗感,让我忘记了正身处绝境,随时会面临死亡。甚至,某种说不明白的兴奋感,驱使着身体微微战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木利狠狠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浓白的烟雾,遮挡着阴晴不定的脸庞:“南爷……这是我最后叫您一声南爷。原本,我还对您有点儿期待……”

陈木利右手抬到眼前,拇指和食指捏成一条缝隙:“就这么点儿。可是,您让我太失望了。”

两道凶芒,从他的眼神中迸射而出,如两柄利刃,直插入我的胸膛。心脏“砰砰”猛跳几下,我深吸了口气,做出了赌上生命的决定。

“木利……”我仰脸瞪着陈木利,与他的目光毫不相让地对视,“我从不让对我期待的人失望;也不会让对我失望的人有所期待。你当我真不知道么?”

“刚才您的话,已经露怯了。”陈木利把抽剩的烟蒂把扔到地上,狠狠踩成碎末,“您对我的价值,就像这个……”

“墨家保护异血八族秘密的三大上古奇阵。其一,桃花源;其二,黄鹤楼。第三处,就是这里,姑苏城外,虎丘之下。要说奇技淫巧,你们鲁门,确实天下无出其右。但是阵法机关,墨家,谁能望其项背?该说不说,鲁门或明或暗,与墨家争斗几千年,终是在格局气势上面,棋差一招。这墨家的‘八门聚阳换魂阵’,你陈木利参不透,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

我故意提高声调,一口气把话说完,心脏跳得更加猛烈。

因为,什么“八门聚阳还魂阵”,这是我随口编的;桃花源、黄鹤楼、虎丘山的所谓“三大上古奇阵”,是我串联各种隐藏线索,做出的推测。

没有陈木利“刚才您的话,已经露怯了”,让我意识到“这里绝不是鲁门终极之地,有可能是墨家上古机关阵”,我还真做不到被五花大绑,还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再转念一想,陈木利打开石门,“欢迎来到,鲁班一门,终极之地”那句话,也是对我的试探——让我先入为主的以为,这里真是鲁门秘地。我要看不出石洞机关和墨家的关系,这条命就算交代了。

也多亏燕子多嘴说了句“咱鲁家找了两千多年的墨家护……”,我才顿悟。

燕子……是真的失言,还是暗中提醒?

我没时间分析,静待陈木利的反应。

这是我活了二十几年,唯一一次,也是最凶险的一场豪赌!

我不喜欢打赌,也讨厌任何赌注参与的形式活动。在我略微偏执的人生观里,始终坚信——想得到什么,就去努力;超出努力范围,那就干脆别想。人活一辈子,干嘛总是把希望寄托于微乎其微的几率?

但是,这次,我必须赌一把!

赌的是,我、月饼、月野、杰克、黑羽、小慧儿的命(我相信,陈木利、李奉先和燕子的心思阴沉程度,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算把我和月饼弄死在这地下石洞里,绝不会放过月野她们)!

此刻,我需要做的,就是在绝境中,破局!

这就像是一场早就被策划好的“杀猪局”,陈木利、李奉先、燕子早就在赌牌、赌桌做了手脚,以好友身份引我入局,不动声色让我输得倾家荡产。

现在,他们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好牌。我手里的牌,稀烂……根本没有翻本的可能性。

那么,唯一能破了这场必败赌局的契机,就是赌注。

每一场精心策划的赌局,都必然有操纵者无法拒绝的筹码。只要我不把这份筹码推上赌桌,那么……

一切都没结束。

游戏,才刚刚开始!

——

巨型石洞里回荡着我方才那句话的尾声,四人皆寂然。

陈木利目光锐利,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李奉先肥嘟嘟的脸腮向眼角堆积,又像是面部肌肉撑不住这份重量,极快地耷拉下来,坠到嘴角乱颤;燕子看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处在我左侧的第三个石棺,眉宇间拢过一抹哀戚。

我再没言语,为了避免陈木利从我的眼神中看出破绽,索性舒舒服服地靠在石椅,闭目养神。

一秒、两秒、三秒……

我的心脏,跳动了150多下。在这大概三分钟的时间里,偌大的地下石洞,只有我们四人微弱的呼吸声。

“南爷,我们……”陈木利搓着双手,再无那般嚣张阴狠的气势,斟字酌句地问,“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我彻底松了口气,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睁眼冷笑一声,依然没有言语。

短短几分钟的心理博弈,我赢了!

虽然手里依然握着一把烂牌……

可是,稍纵即逝的翻盘机会,出现了!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他们,把全部筹码,推上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