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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弹劾圣体(1 / 2)

大表哥宋原于五月初三来到京城,这回带来了一批果浆,送到京城附近的糖厂,在这里加工,做成水果软糖。

这是第一批成熟的果子,抓紧弄完就送来了,就近加工,软糖会比往年上市早。

他各处交接完成,才带着长子宋游来江府。被江知与留下小住。

宋原这回有事跟江知与说。这几年他在糖厂表现不错,上下人手都培养结束,他被林庚调任,去秦将军手下任职,暂时做后勤。

他等的机会来了,以后会常在南地,难得来京城。怕江知与有不方便办的事,给江知与交接些人手。

“都是自家兄弟,信得过,你放心使唤。”

江知与办事老练了,会来事儿,银子不会少,再送几坛子酒,不怕人不尽心。

这是好事,但因徐诚提醒的话,江知与高兴之余,又为宋原担心。

当天给他们父子接风洗尘,隔天,江知与借着巡厂的名义,跟宋原去糖厂转转。

兄弟俩在路上,骑马并行,找了个荒野空地说话。

江知与想确定商务令的事。

南地的联络点,他告诉宋原了。往来经商,可以带一些消息。

宋家又在做皮料、香料生意,这些都是长线运货。更别提糖厂这条线,经过的府县极多。

宋原给了确切答案。

“是,商务令不是好事。之前我想给你们说的,林大人不让,他说你们位卑官小,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果,徒增烦扰,还会因此招惹祸事。”

如今形势变了,知晓真相,多个准备。

江知与把这事藏在心底许久,始终放不下。确认过真相,他沉寂许久的怒意再次上涌。

太过分了。

百姓何辜?

但一如林庚所说,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宋原这回来京城送货,还有林庚委派的差事。

他不用直接跟人接触,交一本书给谢星珩,再由谢星珩转交给霍叔玉。让霍叔玉想办法跟人传递消息。

货送完,书带到,宋原的差事就结束了。

他要去找秦将军上任,带着儿子不方便,返程时,会把儿子送回丰州县,让宋威跟孟秋教养。

再大一点,等十五六岁了,他再接走。

离京时,又是一桌酒。

谢川是大孩子,搭着喝了两杯。

宋游变化好大,身上野性十足,说话做事都豪放着,跟他爹沉稳的性情完全不一样,仔细看来,更像宋威一些。

岚哥儿爱听他说外头的事,庭哥儿也搭着听,看眼神都是心驰神往。

宋游说以后有机会带他们出去玩,听着两个小宝叠声喊哥哥,叫得可甜可亲热。

谢川说:“等我考上秀才,我也出去看看。”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考上秀才,他就可以放个小长假了。

大人们看着一堆小孩说话,嘴角都压不住笑意。

江知与跟宋原说了岚哥儿要学骑马的事,让宋原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马。

驯服一匹烈马,对小孩子的信心增长很大。但做爹爹的,心里难免担忧。

同样是烈马,小马比大马的危险性低。若有小马,就最合适了。

宋游现在骑的马就是,还是小马的时候,就不让人骑,养了一阵才驯服。

这么多年,庄上没有引进新的马匹。自家农庄繁育出来的小马,自幼被人养着,性情都比较温驯。

宋原问:“庭哥儿呢?”

说起江庭,江知与跟谢星珩都露出无奈的笑。

谢星珩更是自嘲:“他应该是像我吧。”

但谢星珩是死了一回才知道咸鱼的好,庭哥儿可不一样,一步到位了。这点小,就有咸鱼梦。

江知与说:“性子懒,小时候看着乖乖的,长大了,要学的东西多了,这性子就很让人发愁。再聪明,手上工夫不能少,让他好好写功课都喊累。原说跟岚哥儿一起习武,倒是坚持了,每天在院子里划水一样,比划的几个姿势我都没眼看。”

宋原:“……你们不管管啊?”

江庭是儿子,这年代,儿子才是撑起门户的人。往后总得出息点。不然就要跟江知与一样,往后给岚哥儿招婿,赌夫婿的人品。哪有那么多好人给他们碰上?

等九月份,俩孩子就满六岁了,虚岁七岁。这个年纪不小了,再不抓紧点学好,以后难说。

谢星珩看了眼哈哈大笑的宋游,又看看对他们夫夫俩溺爱孩子很不赞同的大表哥,突然福临心至。

天选严师,这不就来了吗。

宋原无语。

“我连我自己儿子都没空教了,你俩要是舍得让他跟我去南地,那也行。”

谢星珩:“……”

逆子总会让老父亲降智,是他不严谨了。

宋原看他俩同时露出不舍模样,真是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

他想了想,问:“他不是在读书吗?他老师怎么说?”

夸聪明呗,还能怎么说。

不过庭哥儿肚子里是有点坏水的,遇事不出风头,好事从没落下,小惩罚他讲义气,大惩罚捞不着他。顾家孩子们还个个都夸。

也是长得好,三岁不到就送过去读书,一直喊着“哥哥”,招人疼。直到现在,顾家又有小孩子入学,他也当哥哥了,但之前入学的小郎君们,还是哥哥。

竹马情谊,又是无伤大雅的日常相处,对他都好着。

前阵子谢星珩盯他功课盯得紧,居然还有人愿意帮他代写。

宋原听着直笑:“那说什么懒?这不是在动脑子吗?你俩别急,脑子好就赢了一半,他又吃不了苦头,以后会为此钻研的。不想吃苦就要上进,总有个‘苦头’追着他跑,这两年懒就懒了。”

脑子聪明,晚几年起步没关系。

宋游九岁多才被带出家门,不影响他学本事。

夫夫俩是当局者迷,又怕顾老爷跟他们客气,得表哥说一句中肯评价,两人心里放松不少。

养孩子真是操心啊。

送走宋原父子,谢星珩攒了一批“功课本”,抽空送去翰林院。给霍叔玉的那本,藏着林庚的信件,内容不同。

顾慎行眼尖,他看见了。

他问谢星珩:“为什么他的书厚一些?”

谢星珩直言道:“我的贿赂,我想请霍首辅出几道题。”

顾慎行哑声,周围的热闹都降低了一点,过了会儿好些人说要沾沾光。

压力给到霍叔玉。

霍叔玉笑呵呵,快速翻动书本看了一遍,情绪流畅自然,半点没有传递密信差点被发现的紧张,甚至有种想看乐子的期待感。

“抛砖引玉。你既然拿文章请教,我爹说不准会看看。”

顾慎行不要“说不准”,他让霍叔玉加把劲。

“能否请阁老出几道时政、策问?这类题目实在少,你努力努力,实在不行撒撒娇啊。”

霍叔玉都三十了,他爹须发皆白,这般年纪的父子,还撒什么娇?

“我要撒娇了,你们一伙人全得被弹劾。”

被霍首辅亲自弹劾,也是官场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家都不想要。

谢星珩跃跃欲试:“只是弹劾一下吗?那你去撒娇吧。”

反正他有师叔罩着。

霍叔玉:“……”

你有事吗。

官场没有秘密,翰林院的事又是公开说的。

霍叔玉回家,还没藏书,就被他爹叫去书房问话。

霍钧自然不是叫儿子来撒娇的。

他要看看谢星珩抛砖引玉的文章。

霍叔玉静静看着他父亲。

这位三朝首辅,日渐衰老了。尤其是向坤倒台以后,他似乎有兔死狐悲之感,又或是承受了太多来自文官们的压力,原来还有几根黑发,如今一片银白。

本就浑浊的双眼,更加看不清情绪。脸上的皱纹越发深、越发多,它们凌乱无规则。

霍叔玉常觉得这些皱纹,就是一个人的心。

他爹的心是乱的,眼睛也蒙上了尘土。看不清时事了。

霍叔玉轻笑一声,恭敬递上书册。

书房里仅有父子二人,他把书本奉上,又拿小铜剪剪灯芯,让室内的光线更加明亮。

他放下铜剪,又倒茶,再研墨,安安静静作陪,对此没有一句解释。

霍钧翻开书,首页写着“功课本”的书,翻开以后,有几页正经的习题,往后则是一本游记。

霍钧看得认真。

他手边有个放大镜,是他看不清字时常会用到的。

他拿着细细看,嘴里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孟培德教了个好学生,文风浩荡。字字不提百姓,又字字都是百姓。写得好啊。”

林庚也是孟培德的学生。

霍叔玉点头应是:“儿子与他相识多年,对他这点真心佩服。”

霍钧合上书本,放下放大镜,整个人懒懒靠在椅背上。他说话慢悠悠的,每一句都要斟酌半晌,跟儿子讲话也不能交心一般。

明明暗暗的烛影落在他脸上,让那双眼睛像个无底窟窿,有几分可怖。

他说:“这文章实好,你让他誊录一份,我明日交给皇上看看。”

霍叔玉应下。

父子俩交谈对象无缝切换,双方心知肚明。

半晌过后,霍钧又说:“你是我最聪明的一个孩子,也是最不听我话的孩子。你两个哥哥如今都是朝廷重臣,只有你,还在翰林院耗着。你交朋友,我不管。为父只劝你一句,看他做了什么事。”

而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话。

一步踏错,合族性命都交付了。但霍钧没拦着。

霍叔玉由这个态度,领会到了父亲的意思——狡兔三窟。

这位当朝首辅,在思退了。

霍叔玉是他的一个赌注。

赌败了,他会大义灭亲。

赌成了,霍家再延续百年不是问题。

霍叔玉轻笑,给霍钧递笔:“他想请父亲出题,我们院里的人,想看看父亲出的政题和策问。”

霍钧闭目不语,霍叔玉就这么保持姿势候着。

笔尖凝墨,滴滴落下,在桌上点开一颗颗的墨点。

父子俩无声对峙,霍叔玉分毫不让,就在这里硬等。

他等到了霍钧睁眼起身,等到了霍钧接过毛笔重新蘸墨。

这位看着垂垂老矣,行动都不方便的阁老,落笔如刀,笔走游龙。看不出丝毫老态。

霍叔玉见好就收,拿着首辅爹的墨宝,又拿上被看过的功课本,行礼退下。

次日清早,他让人把题目给谢星珩送去。里面还有一个嘱咐,让谢星珩把他写的文章抄录一遍,给皇上看看。

谢星珩看过那本书,民生是他在行的命题,欣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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