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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前世 (前世结局)身后事(1 / 2)

秋末转凉, 玉锦宫的热浪翻滚得仍像烈日蒸笼。

宣珏看她雀跃期待,莫名感觉胸口发闷,一时分辨不出其中真假是如何掺杂。

他“嗯”了声, 将长匣递给她。

谢重姒捧过更换过的画匣, 似是疑惑地问道:“之前的盒子呢?上面花纹还挺好看的。”

“扔了。”宣珏不含情绪地冷淡道,“日后高处物什,让宫人拿。太医不是说了么,擦碰事小,扭折事大,想在床上躺十天半月才舒坦?”

高处跌落的铁锁都被震断, 可见碰撞激烈。按照她那不管不顾的摔法,只伤及皮肉, 未损伤筋骨, 已属幸运。

他瞄了眼谢重姒手臂, 衣袖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腕间和手背上仍能见到青紫痕迹。估计要月余才能全然消退。

谢重姒见他没怀疑,松了口气,扯住他袖摆, 软声相诱:“……要走吗?”

宣珏不为所动:“有事。”

谢重姒还想留人:“不是急事吧?我有话要问你,离玉……”

宣珏淡声打断他:“江辞押送京城,要审。有什么话之后再提——别再任性, 尔玉。”

不喜看她刻意低伏做小, 但又不能揭穿戳破此事。

只好眼不见为心净地退避三舍。

谢重姒不依不饶:“等明天不行吗?江辞早在应天就被审过几轮了吧, 押送来京,不过是最后宣判,需要你作甚?三司里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还是说你在生气?”

他当然在气。

宣珏眸里隐约有怒火跳窜,被她一激, 头脑嗡鸣,强忍着道:“他说要降,献上先皇后死因——我去看看。殿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谢重姒愣了愣。

宣珏一点一点掰开谢重姒指尖,侧眸看向兰灵:“夜深了,服侍她休息。”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走出玉锦宫,重回太极殿的刹那,他再也忍不住,抬掌按在桌上许久,手背青筋暴起,再在赵岚惶恐的神色里,将御桌掀翻在地——

几不可见的失态。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奏折全部砸在地上,赵岚赶紧去拾,生怕摔碎在地的油灯火焰会吞没这些重臣的奏章。跟随一路,赵岚实在摸不清宣珏怒气何来,明明玉贵妃今日态度出奇软和,这不是陛下梦寐以求的吗?

不过这话他没敢问。好在陛下除了对那位偶尔失态,脾气是一等一的好,赵岚不开口不作死,指挥宫人收拾,陪着小心侍奉在侧。

而另一边,宣珏走后,兰灵试探着问了声:“娘娘?”

谢重姒轻抚卷角,任由她伺候洗漱,在兰灵小心翼翼地退入外间后,将匣中长卷拾起,再看了最后一眼,扔进火焰倏地汹涌升腾起来的银炉中。

梦境是混乱的——

宣珏想,他理应看不到这个情景。

他徒劳无功地试图伸手去阻,卷轴穿过他手掌,落入火心。

烈火席卷了十年前的曾经,因着颜料上乘未曾褪色的丹青,彻底剥落撕毁、焚烧成灰。

她抱着膝,在床上呆愣地看了逐渐湮灭下的火苗许久。

又将头埋在臂弯间,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直到天明。

尔后是新的一日。

再新的一日。

她徘徊靠近,汤羹糕点,亲手奉上,分寸拿捏恰如其分,难窥端倪。

初秋叶落时,宣珏没再推却她喂来的葡萄,反手抓住她指尖,在唇齿间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吮去汁水,抬眸看她,眼神有一瞬间的侵略沉滞,不辨喜怒地问她:“过几日中秋宴席,国宾外客云集汇聚,人多眼杂,想去么?”

“不想。”谢重姒尽职尽责扮演起恃宠而骄、依赖宠爱存活的后妃——就像流言蜚语里描述的那般,“你也别去了,留下来陪我呗。”

宣珏一笑:“‘不去’不行。但留下来陪你倒是可以。”

他这日难得凶狠些许,一遍又一遍地折腾谢重姒。惩罚般吻过她青紫未褪的手臂,激得谢重姒本就摇摇欲坠的清明荡然无存,眼角沁出泪花,一口咬在他肩上,牙关都是颤抖的:“唔……不要了……”

宣珏轻缓而不容置疑地道:“再来一次罢,殿下。可好?”

又或者是自兵变来她罕见地热情,勾得他心甘情愿沉沦其间。

沉沦里,宣珏温柔地拂开她汗水打湿散乱眉眼的发,看她似是难耐,放缓节奏,微不可闻地轻声道:“很多东西,本就是你的,殿下。就像那幅画一样。你不必如此。”

谢重姒应是没听见,难以自抑止地自喉间溢出哼吟,不堪忍受般紧握他的手,贴到脸边蹭了蹭。

乖顺极了。

包括之后数月,除却中秋时分因戚文澜起了些许争执,都平静“恩爱”地仿若新婚燕尔。

秋日的斜阳暖意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黄昏末了侵入骨髓的寒冷。

她肆无忌惮地坐在他怀中,眯着眼看外面渐暗天色,年少时般晃悠着腿,像是心血来潮,问道:“离玉,我想去骑马射猎。可以吗?”

宣珏沉默良久,终是缓缓笑道:“好啊。”

他环住谢重姒,俯下在她耳边轻道:“万事如你所愿。”

从震惊怀疑,到态度软和,再到温柔似水,她演得太好了。

他在戏台下做最忠贞不渝的看客,心甘情愿被她拉入戏中,登台这场荒谬绝伦折子戏,再上演一场仓促落幕的万籁归寂。

望都那日雪落无声。

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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