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骆总?”品酒师吃惊道,求助地看向主理人关映涛。
骆明翰没理会任何询问和挽留,径自离席,只匆匆地扔下一句“改日再聚”。
缪存正收拾写生的画材和行李,收拾了一半,听到门开了,知道是骆明翰回来也没当回事,只是继续码着颜料盒。站起身拿东西时,冷不丁被骆明翰从背后紧紧抱住。
“怎么了?”缪存有些迟疑地笑了一下,“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还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
骆明翰收紧了手臂:“没什么,只是忽然很想你。”
缪存试图离开他的怀抱,只是很轻的挣动,骆明翰却受激般抱得更近了:“别动,让我再抱会儿。”
他亲吻着缪存的颈侧和脸颊,没话找话:“明天就走了,行李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
“见到小姨帮我问好。”
“好。”
骆明翰低声问:“……你会想我吗?”
“才三天而已。”
骆明翰笑了笑,“确实,”少顷,他将脸埋在缪存的颈窝,嗅着他的气息:“但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了。”
缪存不知道他搞的哪一出,明明昨天还在外面花天酒地逢场作戏,今天就又这么深情缱绻了。又想到骆明翰从一开始就是玩攻略游戏的态度,现在大约也是故技重施而已。
“妙妙,”骆明翰这次安静了很久,冲动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每条神经每根血管,他维持着从背后抱住缪存的姿势,嗓音发紧不顾一切地问:“我们能结婚吗?”
他妈妈说得对,错过了缪存,他会后悔一辈子,会遗憾一辈子,会痛苦一辈子的。
是只要想一想那种两人天各一方永不再见的可能,就会彻夜难眠的痛苦。
他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缪存去法国,只能就此选择放手?难道缪存对他一丁点喜欢都没有吗?有的,骆明翰知道,感觉得到,有的。
他叫他骆哥哥的时候,眼神带笑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被占有得汗涔涔时抚摸着他的喉结的时候,总是带着他送他的手镯的时候。
只要缪存心里对他有一丁点喜欢,他就有信心维持一辈子。
那为什么要放手?
但他大约是异想天开了,因为他明显地感到缪存的身体僵了一僵。
“很突然是不是?”骆明翰自己先失笑了一声,“好像是挺突然的。”
因为是背后拥抱的姿势,他看不到缪存的表情,缪存也看不到他的。
“我马上就去法国了,那所学校不会不要我的。”
这么委婉的拒绝,骆明翰只当作是令他望而却步的难题,那么只要解决了,就会没事的。
“我可以等你,”喉结滚了滚,骆明翰退到底线全无:“也可以去欧洲陪你,就当休息两年。”
缪存一字一句地说:“骆哥哥,我去了法国,也许就不会回来。”
一直以来都无法深思、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痛得心脏麻痹的问题,在这一瞬间,由缪存亲口、直白、准确无误地说说出了答案。
他将永远不会回来。
心口如同被利刃穿刺的感觉如此鲜明,以至于骆明翰的瞳孔边缘都痛得微微涣散。
“骆哥哥,”缪存偏过脸,笑了笑,“你一直都用结婚吓唬人吗?我不是席霄寒,你不用这么吓我,我也会自觉地走的。”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他可能误会了,以为你很爱我,我很爱你,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后来,他拿着缪存在美院官网的校讯喜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骆明翰遇到你,是他的福报啊。」
缪存从骆明翰怀里挣脱出来,端详着他,第一次伸出手来摸了摸骆明翰的脸,继而吻了上去。
“是你教我的,缘分断了,不必追。”
写生在邻省,飞机票倒是很便宜,院里下了通知,让学生自行到机场安检处汇合。骆明翰亲自开车送缪存到机场,只能停两分钟,他只能匆匆地亲一亲缪存的唇角。缪存提了行李,俯下身对他挥了挥手,就当作是所有的告别了。
车子缓缓驶动,与缪存步入机场大厅的身影错开,后视镜里,他背着画筒的身影越来越小。
那一瞬间,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这好像会是他拥有缪存的最后一天。
因为这种古怪的念头七上八下地折磨着他,以至于在高架上就给缪存拨出电话。
“要不你换下一趟飞机吧。”
缪存莫名其妙:“啊?”
“我怕飞机出事。”
缪存无语,笑了一声:“谢谢你的祝福,很独特。”
骆明翰心里一紧,头一次跟他发火:“别开这种玩笑。”
“好吧,”同学都在扎堆聊天,缪存站在稍远处,“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会想你的,每天十分钟,拜拜。”
骆明翰这才稍稍放下些心。他回到跃层时,不过是上午八点多,地下停车场闸口开启时,看到右手边站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风这么大,吹得他头发乱七八糟。
是缪聪。
缪聪显然认识他的车牌,或者干脆就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竟然对他挥了挥手。
骆明翰一脚刹车点住了,车窗降下,他似笑非笑:“找你哥?”
“找你。”
骆明翰打量着他的神色,话里玩味:“我不记得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缪聪脸色泛青,眼神也远没有骆明翰与他初见那天飞扬跋扈的单纯。他古怪地盯着骆明翰的脸,片刻后,没头没尾地说:“你知道你跟你弟弟长得很像吗?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骆远鹤,在美院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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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远鹤那边还是凌晨五点,接到骆明翰电话时,先揉着太阳穴清醒了会儿,才问:“有事?”
“以前我们捡到的那个小孩儿,他现在还好吗?”
骆远鹤没有听出任何异样,很安静地叹息着笑了一声:“怎么突然想起关心他了?”
骆明翰却是莫名地焦躁,他喘了一口,艰涩而缓慢地问:“我问你,他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在美院上学,顺利的话,下半年或明年会跟我一起去法国。”
电话那段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骆远鹤以为信号中断了。
“他叫什么,”骆明翰难以呼吸般,眼前幢幢黑影,从胸膛里、从心口上挤出这几个字,“……他叫什么,真名。”
“缪存,”骆远鹤温柔地、像在介绍所属物、所属珍宝般地念出他的名字,“他叫缪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