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韩越此番找许清桉,是邀他三日后同去恩阳河畔实地勘查。
建桥铺路乃民生大事?,需要经过?缜密的地质勘查,评估周边的水文、气象等因?素,全部合规后方能施工动土。
夏季雨水充沛,恩阳河近日又发?生了?一起翻船事?故,三人因?此罹难。韩越内心不无歉疚,决意?将此事?加快进?度,早日解决百姓们渡河难题。
韩越之所以邀请许清桉同去是有原因?的:一是他奉皇命而来,对建桥此等大事?亦有监督之责。二来如今的工部左侍郎乃老恒安侯的表侄,按辈分来说,算是许清桉的表叔。
衡州匠师的本领自然比不得京城,是以,韩越想请许清桉帮忙引荐下工部左侍郎,希望能向他探讨经验。
许清桉听明他的来意?,答应了?后者,拒绝了?前者。
他道:“建桥一事?,由韩大人全权负责便好,本官还有许多文书账册没看,库房亦未核资,实在抽不开身。”
韩越道:“只去半日就成,不会耽搁你太?久。”
许清桉道:“本官南巡已近半年,衡州作为最后一站,理该加快进?程,也好早日回京向圣上复命。”
这理由冠冕堂皇,但韩越知晓他白日与阿满姑娘出过?门,怎到了?勘验河地便百般推辞?
……罢了?,这小辈惯来恣意?。
韩越不再劝服。
又听许清桉道:“在许某看来,韩大人办事?稳妥,事?无巨细,建造一事?定然径行?直遂。”
他目光清泠,难得口吐赞言。
“那便借许大人吉言。”笑意?冲散韩越那常年的庒肃,他看向许清桉的额头?,“许大人的额带不错,莫不是阿满姑娘选的?”
许清桉道:“是。”
韩越道:“与你很相配,阿满姑娘的眼光不错。”
阿满若是听到这番夸奖,定会翘起无形的尾巴,大言不惭地道:那是必须,也不看看我是谁家婢女?。
许清桉道:“我会转告她。”
两人转而谈起公务,韩越想留他用晚膳,外头?却有人传话?:“许大人,阿满姑娘正在院外候着,说是您答应今晚陪她一起用膳。”
韩越哑然失笑,“行?吧,那本官便不与她抢人了?。”
韩越送许清桉出院,刚过?圆形拱门,便见薛满等在围墙边,一袭碧色罗裙,与簇绿的地锦几乎融为一体。
“韩大人,少爷。”她脆声喊。
韩越笑道:“阿满姑娘,本官将许大人还给你。”
薛满道:“多谢韩大人了?,我今晚给少爷炖了?猪肺汤,你知道的,他之前腿受过?伤,还需要继续进?补。”
两人向韩越辞别,步伐异常同步地往青石道上走,晚霞在他们身后铺就一地瑰丽。
韩越目送他们离去,半晌后才离开。
*
薛满与许清桉回到书房,一关?上大门,薛满便急忙问:“少爷,韩越找你说了?什么,难道他察觉到了??”
许清桉道:“他邀我过?几日一起去恩阳河畔实地勘查。”
“他肯定是想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你!”薛满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然察觉到了?!”
许清桉便问:“你觉得他是坏人?”
“他是韩志杰的亲爹啊……”薛满撇着嘴,“况且,每次我们有进?展他便会出现,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每次?还有哪次?”
“呃,口误口误。”薛满不敢坦白她收下前世子遗物?的事?,“我的意?思是,他未必不知道韩志杰干的好事?,兴许他也参与其中。少爷,你一定要加倍小心,万不能着他的道。”
“放心,我拒绝了?,不会与他同去。”
“衙门里?的饭也有隐患,万一他下毒呢?从明日起,你只能吃我亲手做的饭菜。”
“……我可以拒绝吗?”
“不能。”薛满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苦点累点也愿意?。”
她愿意?,但是他不愿。
许清桉转移话?题,“不是叫你去睡吗,怎么又起来了??”
“我睡不着,又听俊生说韩越找你去书房谈话?,怕你有去无回……”
许清桉挑眉,“在你眼里?,你家少爷是任人宰割之辈?”
“小心驶得万年船。”薛满道:“毕竟在他的地盘,要是他跟晏州那个贾松平一样,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起来,若非遭了?贾松平的道,他便没机会跟阿满相遇。明明初时觉得她是个拖累,仅三个月过?去,一切都变了?。
“我会注意?。”许清桉无比自然地撩开她的刘海,伤处已经敷了?淡绿色的膏药,“好些没?”
“好些了。”她问:“你抹药了吗?”
“没顾上。”
“那我替你上药。”
算礼尚往来吗?上回他替她上药,这次便轮到她了?。
许清桉没有推辞,坐在椅上,由她不甚熟练地抹起药。
她抬着手,袖子滑落一截,露出凝脂般白润的腕。指腹的力道很轻,带着些许温热,过?于小心地碰触着他的伤处。
“少爷,这样疼吗?”
“不疼。”
“疼的话?不要忍着,得告诉我哦。”
不,不是这样。
他藏在袖中的手徐徐收拢,直至掌心传来痛意?。不管是吃了?有毒的东西,还是被人踹进?冬日的湖泊,又或是被遗忘在猎场过?夜……祖父总是冷着脸呵斥:你若连这些小事?都扛不过?去,整日哭哭啼啼找我主持公道,倒不如随你那蠢爹一般自我了?结,免得将来丢我恒安侯府的脸。
薛满注意?到他忽然绷起下颚,长?眸覆上恹寒,唇畔扬起一抹讽笑。如此阴阳怪气的神情?,在前往衡州的马车上也出现过?。
他想到了?何事??
薛满有心询问,想起前些天的教训又将话?强咽回肚中。然而心思一分散,手中便失去准头?,挖着膏药的食指胡乱一戳——啧!恰好戳中了?许清桉的右眼!
许清桉猛地往椅背一靠,捂着受伤的右眼,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薛满呆若木鸡,高举着罪魁祸“指”,须臾后挤出笑容,真诚地问:“少爷,我若说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浓烈的薄荷凉侵袭了?许清桉的大脑,忿愠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深吸一口气:这家伙,绝对是老天派来磨砺他的!
一番手忙脚乱后,伤口总算处理完毕,薛满自告奋勇去伙房端膳,临出门时,与前来报呈的凌峰打了?个照面。
薛满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没分他一点。凌峰抱着文书的手臂一紧,在心底暗骂:这空有颜色,毫无礼数的婢女?,待他回京,定要向老侯爷狠狠告上一状!
他进?入书房,将账本摆到案上,恭敬道:“许大人,这是卑职近两日核对的账册,所有账目都核得上。”
“嗯。”许清桉颔首,其实不止近两日,而是到衡州经手的所有档案文书、核查的所有库房,均是条条有理,毫无纰漏。
“凌大人以为此地如何?”这里?自然特指衡州衙门。
凌峰斟酌用词,认真道:“秩序井然,庭无留事?,弊绝风清。私以为韩大人克己奉公,材优干济,整个衙门上行?下效,才能有此优况。”
“你对韩大人的评价很高。”
“是,毕竟卑职随大人一路南下,前几个衙门或多或少都有怠忽,甚至还有贾松平、马建树等贪官污吏,唯有衡州独成清流。”
许清桉以指轻叩案面,思虑盈于长?睫,“我知晓了?。”
凌峰迟疑一瞬,道:“许大人,舍妹昨日来信,称家母有意?为她订门亲事?。”
许清桉未抬眼,“这是凌大人的家事?,无须向本官禀明。”
凌峰鼓起勇气道:“许大人,从很久前,舍妹便对您——”
她对公子/少爷怎么样?!
薛满和俊生趴在门上,屏住呼吸等待后续。岂料门扉承不住两人重量,“嘎吱”一声响后,两人跌撞着进?房,好半天才站稳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