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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1 / 2)

从何兴旺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未参与其中。在许空山的劝说下,黄建业没把刹车的事告诉第三人,他们若无其事地上了车,不管真正动手的人是谁,若他们平安归来,对方肯定会再次动手。

许空山等的便是这个再次,打蛇打七寸,抓人抓现行,他有的是耐性。

车队出城载货,陈勇飞工作的机械厂所在区域大大小小的厂房连成片,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南城,绵延的厂区不断外扩,建筑施工队叮叮当当,听说是建一个什么轻工厂。

黄建业完全进入工作状态,他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对接,当烈日把地面晒得发烫时,大货车驶离了南城。

冬有严寒夏有酷暑,许空山抓起搭在驾驶座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源源不断的汗水,副驾驶上黄建业摇着蒲扇,将满是热气的风从右扇到左,虽收效不高,但聊胜于无。

许空山精神头尚好,不过他依然打着尾灯示意后面的货车停下,天热容易犯困是一方面,另外阳光太过刺眼,盯着路面的时间长了,闹得人头晕眼花,与其冒着危险赶行程,不如停下来稍作歇息。

所有货车靠着路边停成一排,司机们躲在货车的阴影中纳凉歇气,顺便掏出带的干粮填填肚子,一伙人蔫头巴脑的,树上的鸣蝉叫出了他们的心声,热啊、热啊。

许空山牛肉干吃得上火,嘴里长了个燎泡,一丝一丝地抽痛着,他咀嚼的动作一顿,把嘴里的饼干换到另一边。

酥松香脆的饼干同样是孟海寄的,因为包装不够严实,寄到许空山手上碎了大半,金黄的饼干渣铺在油纸底部,许空山一仰头,全部倒进嘴里。

黄建业闻着饼干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他倒不是馋,而是为许空山噎得慌。果不其然,下一秒许空山捞起水壶猛灌,咕咚的吞咽声响得盖过了蝉鸣。

“大山,你哪来这么多好东西?”坐在许空山对面的司机是真嘴馋,顿时觉得手里的咸菜没了滋味,跟大多数省钱养家的男人不一样,他是个好吃的,对自己这张嘴极舍得花钱,无论香的臭的,总要尝一尝,许空山左手牛肉干、右手饼干,还时不时开个满是大肉的罐头,可把他羡慕坏了。

许空山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带的吃食都给他们分过,一块半块的,吃不饱就咂摸个味,长长见识。再多是没有的,他总不能用牛肉干换他们的烂咸菜。

“我舅买的。”饼干在胃中被水浸泡后发胀,许空山打了个嗝,感觉下次可以多带点,百货商店卖的虽不如孟海寄来的好吃,但也比馒头强,而且更耐放。

其实他们还带了米面、小锅以及炉子、煤炭之类的,吃厌了干粮,也可以找个地方停下生火煮饭,但天热,一群男人又懒得麻烦,因此开火的次数并不多。

吃饱喝足,闲话三两刻,原本坐着的人陆续躺下,打着呼噜在阴影中睡了个午觉。许空山靠着路牙子眯了会儿,醒时双目清明,仿佛不曾深眠,他看了眼手表,叫醒众人,该继续开车了。

今夏多雨,往返途中隔三差五便会来一场黑云压城,许空山的应对愈发熟练,黄建业老话重提,说他出师了。回了运输队,同行的司机纷纷留言,说下次还跟他一组。

这次虽说是黄建业担任负责人,但行程中的指令皆是许空山下发。许空山的能力与负责他们看在眼里,跟着许空山,安全系数直线上升,他们何乐而不为。

黄建业交了资料,毫无疑问,许空山的本次评价依然是优。碍于他进队不满一年,基础工资暂时不能提升,但多次评优,有利于他年终评奖。运输队每年会选一位模范员工,除去应有的奖金,另有二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

只要许空山在接下来的小半年不犯错,今年的模范员工非他莫属。

钱和票是小事,许空山主要是喜欢模范员工的奖状,陈晚自上学以来从学校得的奖状贴了陈家一面墙,许空山也想拿张奖状给陈晚看。

“何兴旺还没回来,不过估计快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我们按计划行事。”黄建业所说的计划是许空山提的,他们没放出风声,何小宝一次不成,定然会认为是他做得不够,而不是被许空山识破。既然他是趁晚上来搞破坏,那么他们蹲守一个晚上便是,不信抓不到他。

计划简单粗暴,的确是许空山的风格。

许空山应声离开,人休车不休,他们这趟开的车已经交接给了别人,何小宝即使要做手脚,也得等许空山休完假,队里安排好新的出车名单。

时间进入到八月中下旬,陈晚的暑假余额不足一月,没有暑假作业,钱舅舅那边又迟迟不来消息,在朱大娘的帮忙下,他最近过得很是清闲。

好在陈晚也拥有足够的耐性,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况且,他心中隐隐有预感,钱舅舅不会让他失望。

进了运输队,许空山常年待在车内,尽管车头玻璃不防晒,但比起经年累月在天地间劳作,他仍是比去年刚到南城时白了不少。

当然,跟陈晚站在一块,两人的肤色还是非常鲜明。

散发着阳光气息的麦色胳膊搭在冷白的腰间,或深或浅的红痕遍布至冷白的后颈,陈晚用力仰着头,将脖子从许空山的唇边移开:“你上次才留了印。”

他的声音软而哑,许空山收了牙齿,蹭去陈晚脸颊的汗。今晚停电,电风扇静悄悄地立在床尾,周围一片黑暗,床头的蜡烛又燃尽了。

许空山下床点燃蜡烛,给陈晚拧帕子擦身,陈晚贪凉,想用冷水,被许空山劝住,温热的湿帕子覆盖住满是狼藉的一处,陈晚瑟缩地收紧了腿。

待全身上下恢复清爽,许空山吹灭蜡烛,陈晚眉眼舒展地靠在他身侧,源源不断的热意从男人身上蒸腾,许空山摇着扇子,勉强抵消。

“队里发生什么事了?”陈晚并非不累,但许空山藏着事,他怎能体会不到。

许空山摇扇的动作顿住,陈晚因轻风晃荡的发丝柔顺地贴服下来:“没——”

话未说完,许空山先泄了气,他调整了姿势,重新摇着扇子,把何小宝的事全盘托出。他本不想惹陈晚担心,但又不愿对陈晚撒谎。

“他动了你的刹车?!”陈晚上辈子也是考过驾照开过车的人,自然清楚刹车的重要性。

有人想要许空山的命!陈晚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后怕与气愤交加,让他几乎忘了呼吸,连腰间的酸胀都变得无足轻重。

“没事了六儿。”许空山轻拍陈晚的后背,让发抖的身躯在他怀里慢慢平静,“我不会有事的。”

窗帘闭合,黑暗中他们看不到彼此的面容,相贴的皮肤汗意涔涔,却无一人松手。

听完许空山的计划,陈晚推了推许空山的肩膀:“山哥,你把蜡烛点一下。”

幽幽火光照亮方圆,影子拉长斜射在墙上,许空山从衣柜拿了两件T恤,满室的旖旎渐渐消散。陈晚正色,替许空山完善他漏洞百出的计划。

“你和黄师傅两个人蹲守不够稳妥,以你们的关系,何小宝绝对会说你们是串通好的。”现在不比将来,有各种高科技可以记录何小宝的罪行。

“但我们没证据,队里的领导不会信。”陈晚说的许空山也考虑过,但单凭他们的话,让领导跟着熬夜蹲守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人多嘴杂,万一走漏了风声,何小宝跑了,他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陈晚露出几分笑意,他点了点许空山的胳膊:“孟叔不是给你留了人?你忘了?”

孟海带过的兵不计其数,其中一位转业后在南城派出所任职,目前已升至所长。孟海远在北方部队,怕许空山遇到什么事他鞭长莫及,临走前特意留了那人的联系方式,让他们需要帮忙可以去找对方。

许空山微愣,他忘倒是没忘,但自立惯了,找人帮忙的意识薄弱,一时才没想起。

“明天我陪你去报案。”陈晚打了个哈欠,他是真的又累又困,看一眼闹钟,凌晨一点半。

许空山紧绷的肩松懈,他嗯了一声,陈晚闭着眼,呼吸平缓,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何小宝学艺不精,拧刹车螺丝是他能想出来的最隐蔽的方法,那日车队出发,他躲在运输队外面的巷口,眼神阴狠。随后三天两头在运输队周围晃悠,期待许空山出事。

都说许空山有个天仙似的对象,许空山出事了,她肯定会来的吧。

何小宝的笑在车队顺利回归时裂了,他螺丝拧得不够松?

许空山的谨慎何小宝是亲眼见识过的,不过发车当日早上的检查,许空山均是提前一个小时到场,检查完毕后再回宿舍拿行李,因此除了黄建业,其他人并不知道。

何小宝理所当然地把原因归结到了他自己身上,毕竟螺丝要拧到什么程度才会在中途掉落,他此前并没有准确的把握。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何小宝准备用仅剩的脑瓜跟人打听了一下许空山此次出车的经历。

“许空山的运气可真好。”没等何小宝物色好合适的人选,何兴旺回来了。

“许空山咋了?”何小宝不愿意回老家,何兴旺媳妇干脆锁了门住儿子那去了,何兴旺一开门,何小宝便冲进去瘫坐在了沙发上,也不嫌一个月没住人的屋里到处落着灰。

倒也是,他在外面浪了一个月,身上还没沙发干净呢。

“他那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刹车螺丝松了,跑了一整天,晚上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何兴旺皱眉看着何小宝,他身上脏得跟叫花子一样,“你看看你这副德行,赶紧去澡堂洗洗,待会你二娘回来了!”

许空山特意把拧紧的螺丝弄松,为的就是此刻。

果然是他螺丝拧得不够松,何小宝没把何兴旺的嫌恶放在心上,他嬉皮笑脸地摊手找何兴旺要钱:“二叔,你借我一块钱嘛,我没钱了。”

何兴旺懒得费神,扔了一块钱打发何小宝:“县纺织厂招司机,你把东西收拾好,周一去报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兴旺心里门清,如果不给何小宝找好下家,他不会轻易罢休:“但我丑化说在前头,如果你再犯事,你这辈子别想进城!”

下周一,何小宝算了算时间,来得及,于是干脆地答了声好,接着拿了何兴旺家里的洗发水、香皂,去澡堂洗澡去了。

孟海留的人名叫宋亮,是孟海带的第一队新兵,两人一起上过战场,孟海救过宋亮的命,交情胜过手足。孟海回部队后给宋亮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他与许空山的关系。

宋亮十分靠谱,当天便交代了下去,若是有一个叫许空山的找他,直接把人带到办公室。然而这事过去了一个多季度,许空山从未上门,以至于陈晚陪许空山到派出所差点没见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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