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逆风去 飞一趟 第六章(2 / 2)
徐斯先自皱皱眉头,她喝的如此醉醺醺,那当然不应计较,便笑了一笑:“公共场所,随便遇到,在所难免。”
江湖也勾了勾嘴唇,竟然也笑了笑,露出她的小虎牙,格外可爱,加上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好像摆在水果摊前头最诱人的红富士,一口下去,一定脆生生,但不巧也可能崩了牙。
她说:“徐斯——你——你好得意啊!”
她明明是醉态可掬地讲出这句话,让徐斯却有被崩了牙的愤懑,他本能就往后退了一步。
江湖往前进了一步,伸出手来。徐斯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她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几下,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两下。
徐斯略一迟疑,想,他该不该再抓住她的手?但就上一次抓住她的手的后果来看,那并不是什么好果子。
这时有一间包房的门打开了,有人走出来唤了一声“江湖”,然后看到了徐斯,便没有近前。他后面唤的一声是“徐董”。
很巧,出来的这位是任冰,而他的包房就在徐斯的包房隔壁。
徐斯或在意料之中,正想打个招呼,可还未转身,衣襟一下被身前的摇摇晃晃的醉鬼捉住了。小醉鬼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将腰一躬,就对着他“哇”一声呕吐出来。
任冰大吃一惊,待上前来,只见徐斯的名牌衬衣,西裤,皮鞋无一幸免都沾上了又酸又臭的呕吐物。而他的脸,被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瞬间扭曲得发了青。他头一个反应就是伸手要掰开江湖揪住他领子的手,可江湖不知怎地,就是死死揪住不肯放,让一贯仪态翩翩的他低吼起来:“妈的,你给我松手,松手,听到没有。”
这番一闹,两间包房内的其他人等都惊动了,纷纷赶了出来。
任冰的这间包房内的人士,徐斯大多都面熟,均是红旗的高层,什么财务总监、财务经理、采购总监、HR总监等等,加上一个任冰,看来江湖是请这群红旗元老吃散伙饭。
元老们一见江湖的失态,也失了色,财务经理岳杉慌忙赶过来,同任冰一起七手八脚终于把江湖从徐斯身上拉开了。
而徐斯一身的狼狈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抿住唇,额头青筋暴跳,双眼狠狠盯住伏在岳杉肩头似乎已然全醉过去的江湖。
江湖那边的财务总监年纪较长,也是混惯场面上的人,此时喝了个双颊微红,上前来同徐斯抱拳抱歉:“徐董,小姑娘喝多了两杯,冒犯——冒犯了,您千万别放心上。咱还是快点把衣服换了。”
服务生七手八脚来打扫现场,莫北过来拉了一拉徐斯,讲:“我刚才让这边店长去隔壁百货楼买衬衫了,你先进包房清理清理。”
徐斯再恨恨瞥江湖一眼,她已经被岳杉扶进了他们那边的包房,整个人软软的无知无觉的,让他更觉得可恨。
徐斯在包房内的卫生间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下脏臭的衣衫,此间的经理也将买好的上衣下裤送了来,尺寸正好,幸亏今日同来的是发小。
等徐斯整理干净走出卫生间,任冰已经等在他的包房内。莫北见他打个呼哨,讲:“行了,我得回家了,你们聊吧!”
看来任冰是有话想要讲的,徐斯同友人先道别。
任冰叫了一壶茶,给他斟了一杯。他先笑笑:“徐董,你没事吧?”
徐斯只觉得身上还留着呕吐物的脏臭味道,一想起来自己也要作呕。他冷冷地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任冰喝了口茶:“江湖喝了多了点儿,今天都是看她长大的叔伯阿姨大哥大姐,难免放肆了。”
徐斯冷着面孔问:“以前江旗胜也放任她喝得这么没轻没重的?”
“她撒一个娇,江董就不管了。”
“慈父多败儿。”
任冰附和地笑了笑,然后斟酌字句地半透露半询问:“江湖今天说想做‘腾跃’,以前红旗的财务岳经理已经答应跟她合作了。”
徐斯听笑了。这小醉鬼请这班元老吃饭,果然是这意思。而她竟然这么自信,已然开始招兵买马。徐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竟然想到如果不如江湖的愿,她会如何?但答案来的也更快,她势必不屈不挠,再接再厉。
但这宗合作是有光明所在的,他徐斯又何必拘泥在此诸多刁难?他可不会像她,醉了一顿呕吐,波及无辜路人。
于是徐斯又觉着好笑了,他抬头看见任冰正平静地喝了口茶。
就这位他的现任副总透的讯息,看来最后肯陪江湖冒险的旧人只有一个。这帮老狐狸,一个比一个懂得保重身价。他反问任冰:“你觉得怎么样?”
任冰握着茶杯想了一想,才说:“江湖毕竟是江董的女儿,家学渊源在那里,未必不能成事。只是年轻了点,不过因为年轻,才有更多可能。其他的旧同事都比她年纪大,看她成长,也替故老板欣慰。”
徐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入口冰凉,这才发现错拿了莫北的杯子。果真一个人走茶凉。
他讲:“她也有心了。”
这时候任冰的手机响起来,徐斯示意他接一下。
给任冰打电话的是岳杉,她说:“我把江湖送回去了,徐董那儿没什么事吧?”
任冰稍稍掩了手机说:“没事,放心吧!”
“没影响就好。”岳杉把手机挂上。
她扭头看了一眼车后座歪在车窗口吹风的江湖,无奈道:“你这丫头,何必跟人争这个闲气呢!”
江湖愣愣地趴在车窗口,风呼呼地吹着她整张面孔都发了凉,她才缩了回来。
“他们这种人,专门落井下石发战争财。今天任冰不是讲了,过几天这位徐斯先生就要去北京,搅合美达那事儿了。”
岳杉叹息,明白她的恨是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去恶作剧徐斯。这就是江湖,自小娇生惯养,有冤必伸张。她只好劝慰:“可也不要借醉装疯,得罪了他,影响了‘腾跃’的事情就不好了。”
江湖半倾过身子,同替她开车的岳杉讲:“不会,因为他原来隔行如隔山,根本不知道‘腾跃’是怎么回事情。现在他知道了,如果觉得有钱赚,那是一定会支持的。”
岳杉点头:“你觉得有把握就好。”
江湖同岳杉在后视镜中相视一笑,她诚挚讲道:“岳阿姨,谢谢你能帮助我。爸爸讲过,你是可以信赖的朋友。这一次我要麻烦你了,本来你都可以退休了。”
岳杉在后视镜内,久久凝视了江湖一阵。
江湖认真专注的神情,是极像江旗胜的,尤其是请求别人帮助的时候,眼内仿佛又一线光芒透出,或许是希望之光。她(他)会让你以为,你对她(他)的帮助一定能抵达她(他)所期望的成功。于是,这样的帮助就会变得更加有价值更有回报了。
岳杉说:“我相信你会是个好老板。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一起努力。”
岳杉今年已经五十三了,应当退休回去享受清福。江湖请她出山,用了眼泪攻势,还有父亲的旧语。
一切原因无他,是江湖午夜梦回,看父亲旧照片的发现。父母在自由马第一个专柜前的合影后方,有岳杉的半个身影。她剪了齐耳的短发,穿的确凉的衬衫,手臂上戴着藏青色的袖套。闪光灯亮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看向了父亲的背影,而眉间有淡淡哀愁。
这是一瞬间的永恒。
江湖却在二十年后的现在才发现,竟然也电光火石,明白了这么多的旧人之中,能陪她于深渊处立起来的,也许只有岳杉。
江湖仰面瘫软下去,酒醉的脑壳逐渐逐渐在清醒。
她想,她还是借了父亲的光。其实没有父亲,她真的什么都不是,可能连岳杉都不会在身边。
但是,从今日起,她要站起来,保持轻健的身体和清爽的头脑,用事实来证明她的成与败,对与错。
江湖是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