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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家信(1 / 2)

自沈葭病愈后, 怀钰便一步不肯相离,从侍奉汤药、吃饭沐浴,到穿衣穿袜这样的琐事,都要亲自照顾, 就像是小孩子守着失而复得的玩具, 唯恐再次失去。

他作为一国太子,却完全不理政事, 内阁送来的折子, 又被他原样打回去,圣上宣他进宫面议, 他也从不到场,这样不负责任的行径终于激怒了圣上, 出宫来到扶风王府。

“太子爷,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延和帝满脸讥讽,坐在太师椅上, 旁边搁着一根漆金龙头拐杖,他的腿疾愈发严重,如今已不能走动,剧痛使得他深夜无法入眠,眼底熬出浓浓的青黑, 脸颊上没什么肉,几乎形销骨立了。

怀钰立在偏厅里,心头一阵愧疚:“皇叔……”

“你不要叫我皇叔!”

延和帝猛地一拍案桌, 上面的茶杯蹦起老高,怀钰立刻跪了下去。

“朕今日过来, 就是来问你,还要不要当这个太子?”

“我……”

“要不要?!”

怀钰闭了闭眼, 道:“要。”

延和帝冷哼一声,才算消了点气,口吻缓和下去:“让人收拾一下行李,去年落雪多,大雨连日不住,桃花汛、端午汛赶到一起去了,据河南巡抚来报,怀庆至开封府一带,黄河决口数次,朕放心不下,你替朕过去看看,明日就启程。”

怀钰愕然抬头:“圣上,我……我不能去,珠珠才刚好……”

“你说什么?!”

延和帝勃然大怒,打断他的话,拿起一旁拐杖,橐橐地走到他跟前,指着厅外道:“你不去?你看看这雨!黄河决堤,神州大地尽成汪洋泽国,百万生民无家可还,鬻儿卖女,以泪洗面!你作为一国储君,堂堂太子,眼中竟只看得到你的妻子?视天下万民于不顾!你的担当呢?你的血性呢!没用的东西,朕看你是被女色冲昏头了!满脑子只有儿女私情!”

屋外大雨瓢泼,怀钰跪在厅中,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被骂得抬不起头。

晚上,他照例替沈葭洗过澡,将她抱到床上,正要起身时,听见沈葭说:“去罢。”

“什么?”

“去治河罢,”沈葭盖上被子,静静地看着他,“我已经好了,府里还有这么多人,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怀钰怔怔地坐在床沿,苦笑着问:“你都听见了?”

“嗯,”沈葭笑了笑,“我还是头一回听圣上那么骂你。”

怀钰四岁进宫,圣上对他一向是教导得多,责骂得少,这回却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大概是爱之深,责之也切。

“我不想离开你。”

怀钰躺下去,抱住沈葭,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她还是太瘦,一只手就能圈住,那些肉像怎么也养不回来了似的。

“不想离开也得离开啊,谁让你是太子。”

沈葭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去罢,我知道你也想去的。”

她看得出来,下午圣上将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心中有多难过,不是因为他从未挨过皇叔的骂,而是因为他知道圣上说的都是对的,百万生民啼饥号寒,生不如死,他是一国太子,天下万民都是他的子民,他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沈葭更不愿成为他的累赘。

怀钰闷闷地道:“我怕。”

“怕什么?”

“怕我一回来,你就不见了。”

沈葭扑哧笑了,侧过头,轻轻亲了下他的鼻尖:“说的什么傻话,我能去哪儿?我就在家里等着你,去罢。”

两人默默对视,眸中倒影只有彼此。

片刻后,怀钰的呼吸急促起来。

沈葭往下一瞟,就发现了他身体的变化,有些想笑,果然,他还是那么禁不起撩拨。

“做吗?”

怀钰耳根涨红,竟然结巴起来:“不……不做,你……你还没好,我……那个,你让我自己平息一下,我可以的。”

“平息什么?你顶着半天了,当我没瞧见?来罢。”

沈葭翻身压在他上面,笑着吻下去。

怀钰犹豫一会儿,还是扶住了她的细腰,化被动为主动,因为害怕弄疼沈葭,他的动作很轻,温柔到不可思议,这是二人从未有过的体验。

最后一刻,沈葭察觉到他要抽身而退,双脚勾住他的后腰,哭道:“别走,留下来……”

怀钰完全没预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一下没控制住,要退出已经来不及,额头蹦出青筋,只能压着她,来了个密不透风的深吻。

两人大汗淋漓地倒在一处,怀钰压在她身上,喘了几口气,随即一言不发地坐起来,捡过一旁的汗巾,替她擦拭身体。

沈葭静静地看着他,面颊泛起玫瑰一样的红潮,累得手指头也不想动。

“生气了?”

“没有。”

“就是生气了。”

沈葭也坐起来,趴在他光.裸的背上,指尖在他的肌肉上游走,怀钰呼吸一滞,握住那调皮的手指。

“别闹。”

“有了孩子,就生下来罢。”

沈葭搂着他的脖颈,往他耳朵眼里轻轻吹了口气:“怀钰,我想生一个像你的孩子。”

怀钰坐了片刻,偏过头去吻她,说:“我爱你。”

-

第二日,寅时刚过,天还没亮,怀钰就睁开了眼。

沈葭还在酣睡,他替她掖了下被子,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拎着靴子走到屏风架旁,正要拿着衣服出去穿,身后传来沈葭困倦的嗓音。

“要走了吗?”

怀钰身形一顿,回身见她已经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

“我吵醒你了?”

“没有。”

其实沈葭这一晚也睡得不太安稳,是以一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就醒来了。

成婚后,她与怀钰一直形影不离,这还是头一回要与他分开,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她的心情怪怪的,说不舍也不太像,大概是不习惯罢。

沈葭掀开被子下床,靸着鞋走到怀钰身前。

“我帮你更衣罢。”

怀钰平时上朝,寅时三刻就得起身,为了避免吵醒她,都是去外间更衣,沈葭一觉睡到大天亮,也没伺候过他,因此有些手生,在怀钰的指点下,才好不容易替他换好衣裳,最后将那枚白玉蝴蝶系在他的腰上。

沈葭缓缓摩挲着玉坠,不知怎么,鼻腔忽然一酸,泪珠坠了下去。

怀钰一惊,扶着她的肩问:“怎么了?”

沈葭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哭道:“你早点回来,我……我会等着你的。”

怀钰愣了愣,想明白沈葭应该是舍不得他了,她一晚上都很淡定,仿佛他不是要出趟远门,而是去王府门口打个转,很快就能回来。

怀钰本以为她看得开,没想到临出发的时候,给他来上这么一出,霎时间,心里又欢喜又酸涩,对沈葭的满腔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乖,不哭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抬起沈葭的脸,替她擦去眼泪。

沈葭握住他的大手,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指腹上的薄茧,哭得越发不能自已,那眼泪像止不住似的,走珠般的滚落。

怀钰怎么哄也哄不好,最后头疼地道:“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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