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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1 / 2)

前世里周朔说她刻薄, 说她自私。

一点也没错。

她就是自私刻薄的人。

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能接受一点瑕疵。

她狭隘局戚,暴躁易怒, 有着他人无法理解的偏见与傲慢。

刘恩搜集的消息在清晨送到。

单薄的信封被姜佩兮拿到手里,又放回桌面。

拿到手上攥很久, 又放回桌上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拿放了多少个来回,只是信的外封都被她手心的汗洇湿。

整整一上午, 姜佩兮什么也没做成。

她没有拆信的勇气, 没有接受已知恶果的勇气。

这下姜佩兮不仅知道自己刻薄, 还知道自己懦弱。

不知是第几次, 她把信拿在手里,手指捏住封口。

拆开吧,验证这个恶果。姜佩兮催自己。

封口被撕开,纸末沿着裂口飘起。

在她的视线里飞舞。

手指像是被火焰灼过,烫得姜佩兮一下将信又丢回桌上。

检查指尖,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她又盯着信封看了好一会。

确定周朔是私生子, 然后呢?姜佩兮问自己。

然后她回江陵或者回自己的庄户?就此和周朔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她想要的吗?

这是她经历死而复生后, 将走向的结局吗?

一直浑噩糊涂、得过且过的姜佩兮,难得审视起自己的内心。

她究竟想要什么。

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

母亲告诉她, “你该过优渥尊贵,没有烦恼的生活。”

阿姐告诉她, “你该过轻松自在, 远离权力争斗的生活。”

过往的瑾瑶郡君乖巧顺从地听着母亲与阿姐的安排, 往她们规定的生活走去。

她不是离经叛道的人。

道。

[什么是道?又是谁规定的道?]

耳边忽然响起阿娜莎轻蔑的嗤笑。

姜佩兮惊悸回头,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人。屋里空空荡荡, 只有她自己。

她幻听了。

和前世病重时一样的幻听。

猛地站起,姜佩兮身上冒出冷汗。

记忆里的疼痛再次侵袭神经, 呼吸变得急促,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她快喘不上气。

为了稳住身子,姜佩兮用手扣住桌面,指尖用力到发白。

她恍然听到刺耳的刮蹭声。

听得人毛骨悚然。

姜佩兮看向声音发源地。

她在桌面留下了汗湿的手印,长长一条,像是猫抓过的血痕。

不是汗。

是血。

她精心养护的指甲断到肉里了。

桌面的水痕不是汗,手心的潮湿也不是。

她后知后觉闻到空气里血液的腥气。

辗转经历这么多,姜佩兮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怕血的女孩。

看到血她会不适,会反胃,却不会恐惧。

她已经成年,已经出嫁,已经为人母。

她不该再恐惧任何事情。

但桌面上的血痕忽而飞舞起来,飘到空中,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向后躲避的姜佩兮跌坐到地上。

她将目光落到手心。

无色的汗,有色的血,不断交替轮现。

姜佩兮再次感到恐惧,先是幻听,再是幻视,这些症状已和她前世的病情如出一辙。

她又快死了。姜佩兮意识到。

死亡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心脏明显的衰竭与无力通知身上每一个器官即将停止运行,而思维仍旧是清晰的。

那时的姜佩兮明晰地感知着触觉、视觉、听觉逐一放弃自己。

感知到自己将自己放弃,却无法做出任何努力。

人死的时候,大概都是狼狈的。

而久病之人,更没有尊严可言。姜佩兮死前绝望悲凉的极大成分都来自于疾病的折磨。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了哪一天。

只知道那是征和五年的秋季,外头的桂花开得很茂盛,院子里落下的梧桐叶很多。

只知道周朔正处于他最为风华正茂的时间里。

而立的他冲破无法跨越的阶层,受到了京都的封公。

世家用百岁千年划出的沟壑,被他一人只身闯过。

从始至终,他都是孤身一人。

他艰难地在世间行走,不被任何人理解,不被任何人怜悯。

姜佩兮死的那天,周朔守着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对话,也没有再见过面。

病重的她浑噩着躺在床幔内,有着无限未来的周朔守在床幔外。

阻隔他们的帐幔很厚很厚,几乎连光都无法穿透。

她在黑暗里走向死亡,他在光明中去向未来。

光里的周朔跟她说话,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只是声线有些干涩:

“我出生低,不能落葬建兴。临沅偏远,但你若不嫌……”

“佩兮可愿与我合葬么?”他问。

当时的姜佩兮已经没法说话。

她不具有发声的能力,只能以沉默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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