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2 / 2)
“但是这样的话,你就很难获得自由身……”
她低下眼睫,轻声道:“大人,你如果愿意的话,我的心,和我的身子,都会一直交予你。”
江怀越愣住了。
心间有微微酸涩的感觉,一波一波涌动,冲击着原有的防线。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又一次低下头,在那件斗篷帽子的遮掩下,深深亲吻她。
“我想给你自由,相思。”
江怀越在亲吻的间隙,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告诉她。
她眼里温热潮湿,却又不由得哽咽着笑话他:“你不怕给了我自由,我就自己走了吗?”
江怀越的亲吻微微一顿,手指也不受控制地紧了紧。很快,又调整了情绪,低声笑着道:“那也是我愿意的……再说,我知道你不会。”
更为亲密的吻占据了他的话语。
……
冷风吹过高墙,带些呜咽声响。江怀越终于催促相思回淡粉楼,她却不愿离开。
“回去吧,脸都凉透了。”他为相思系好了斗篷丝带,“穿着这个回去。”
相思恋恋不舍地握着斗篷边缘,忽又抬手凑近闻了闻:“大人,你换了熏香?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样都能闻得出?”他笑了笑,相思因为不想离开,就有意又缠着他寻摸腰间玉带间悬着的香袋。江怀越只好将靛青云霞纹锦绣的香袋解下,放在她鼻子边让她闻了一下。
相思深深呼吸,眼里亮着光。“比以前的还好闻,有种浪卷云飞的感觉。”
江怀越颔首,带着几分赞许:“此香名为望江春,香气似江水潮涌,绵延不散,你说的倒有点意思。”说着,他从绣囊里倒出一些香料,塞在她手心,“你喜欢的话,我下次从宫内弄出来。”
“不会被发现吗,你偷香……”她惴惴不安。
江怀越不由笑了笑:“什么偷香,本来就有例份的。这是我去昭德宫的时候,贵妃顺手给我的。”
相思的眼里却减灭了几分光彩,嘟囔道:“贵妃长得好看吗?她是不是跟你很亲密?不然为什么还给你香囊和香料?”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道:“不要乱猜忌,贵妃娘娘是什么身份,万岁的女人,我只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而已。”
“那她比你大很多吗?”相思忽而明白过来。
江怀越无奈道:“那是当然!”
相思心里始终有疑惑,又追问道:“那你以前一直留在她身边伺候,贵妃的衣食住行都是由你操办?她梳妆打扮是不是也经由你手?”
“问那么详细做什么?”江怀越不想回答这些问题,皱了皱眉头。
相思怔了怔,小声道:“大人,你以前……就是我被侯爷夫人打伤前额那次,给我敷粉,我就觉得你好像轻车熟路的……”
“我手巧,不行吗?”
江怀越说罢,已经抓住她的胳膊,硬是将她送向巷口。她没办法,只好向他道别,江怀越道:“好了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呢。”
“……一切小心。”相思含着眷恋望了一眼,只好离开了他,裹着斗篷奔向淡粉楼。
玄黑斗篷将她的身姿遮掩住了,饶是如此,她奔跑的时候,那鲜红艳丽的石榴珍珠裙在斗篷底下漏出的一道边际,还是如一抹浓墨重彩的霞光,映照在了江怀越的眼里。
他默默目送她回到了那座奢华热闹的楼宇前,明灯烁烁,笑声萦绕,那是纸醉金迷的世界。
而他站在幽冷小巷,不能被别人看到。
炽热的缠绵似乎还未消散。他眷恋地又望了她的背影一眼,随后走出巷子,朝着远处而去。
车马轩昂间,相思站在大门口,忍不住追出几步,只能望到江怀越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几乎想要喊出来,然而就在这时,本来已经隐没于人群中的江怀越,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朝着这边再次回首。
街旁酒肆的灯火透过菱花窗户淡淡洒落在他的侧脸,墨黑清冷的眼眸里藏着执著心念,深埋,不会轻易对人诉说。
只是这一眼,越过喧嚷的行人车马,印刻在了她的眼里。
*
江怀越独自夜行,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最终回到了沉寂幽暗的西缉事厂。
进了大门,他直接去了锻造坊的内间。黄百户正与一名中年男子埋头作假,甚至来不及起身行礼。江怀越审视一遍,问道:“还有多少时间能做成?”
黄百户一边研究原来的那封信,一边皱眉:“大人,并不是我们怠慢,您也知晓的,做旧需要时间,至少……还得过今夜,不然的话,拿出去一看就知道是新近的纸张与墨迹。”
江怀越背着手不语,过了会儿,又问:“依你们看,我拿来的这封信,是否也是做出来的?”
正在处理纸张的中年人抬头看了许久,道:“倒不像是完全伪造的,但据小人看,这一个个字虽然端正秀雅,但字与字之间间隔过于整齐划一,行与行之间气脉不连贯,若是自己书写,应该不会如此滞碍。”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他人仿写而成?”
“有这个可能。”
江怀越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才回到西院不久,杨明顺快步奔来,低声道:“督公,裴炎在清点完家中损失的书画古玩后,气冲冲去了曹府。”
江怀越冷哂:“他倒还是不死心。姚康那边有消息吗?”
“刚才得到讯息,说已经把话传到了。”
“好。”
江怀越慢慢坐在了游廊下,望着空寂庭院出神。暗夜沉沉,西风萧飒,杨明顺本来想打听什么的,但看出督公心事重重,也不好出声。
过了一会儿,院门口有番子匆匆赶来,抱拳道:“启禀督公,曹公公派人来请您去他府上。”
杨明顺眼神一收,谨慎地望向江怀越。
他倒是不慌不忙站起身,整了整鸦青色的曳撒和佩着碧玉的网巾,平静道:“走吧,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