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郑贵妃平素结交不少京中命妇, 有此癖好。
韩氏把郑贵妃这一癖好摸清之后,顺藤摸瓜, 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搭上了郑贵妃,连她自己都惊讶于此事进展的顺利。
她假借开国侯夫人的名?义?,得以入禁中?仙都宫,拜谒郑贵妃。
郑贵妃并非不知这韩氏的把戏,只不过,经?底下的女官静严警醒,郑贵妃恍然大悟。
“原来?这?韩氏,竟是开国侯府师暄妍多年来?的养母。那她手中?, 只怕有不少师暄妍的把柄。”
那的确不能放过,应该一见。
自打太子和师暄妍的婚事告成以后,郑贵妃心头是郁郁不快。
想?起在仙都宫,她有心令师暄妍成襄王侧妃, 好意相?商,而那胆大妄为、不识好歹的女子,竟敢拒绝自己抛去高枝儿。
她清傲如鹤的姿态, 令郑贵妃眼底蒙了霜, 至此每每念及, 都心头耿耿。
那时尚未想?到, 原来?这?师暄妍之所以拒绝她的恩赐,乃是有了更高的凰枝可?攀,她居然与?太子有一腿。
这?是出人意料的。
有了太子妃的位分, 难怪看不上襄王侧妃了。
郑贵妃自己看人走眼是常有的事, 但没想?到, 齐宣大长公主精明练达,居然也在师暄妍这?一区区侯门娘子的身上瞧走了眼。
这?哪是什么雍容娴静的名?门嫡女!
被掌掴了脸, 郑贵妃自然愈发不欲看到师暄妍如愿与?太子结亲,正愁无处下手。
试想?她如今身怀皇嗣,既得太子宠爱,更得天子信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何能叫怀有不轨之心的人近身。
单是想?着她在行辕中?待嫁,可?直接略过侯府,为她开得先河,已?经?足可?见她是多受天家父子看重了。
近来?又?有风声说,陛下有意在太子大婚之前,先封师暄妍为郡君,准允她以郡君之名?嫁入东宫。
一旦与?太子完婚,师暄妍即刻便是太子妃,又?何须郡君的身份,这?也是圣人给师暄妍破例的荣宠。
但这?师暄妍素日里名?不见经?传,所仰仗为何?不过是因如今太子及冠年华,才得第一子,圣人爱屋及乌,欣喜如狂罢了。
此时,师暄妍的舅母韩氏突然找上来?,郑贵妃以为有所突破,便接见了韩氏。
不想?果?真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韩氏言之凿凿:“师暄妍腹中?哪里有什么骨肉,她是杜撰的,身犯欺君之罪。”
郑贵妃一愣神,她哪里能想?得到,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公然于圣驾前撒下这?等?弥天大谎?
初始不信,她逼问韩氏,可?有任何证据。
韩氏道:“回贵妃,师暄妍自来?月信起,便腹痛难忍,洛阳最有名?的大夫都给她看过,说她是先天宫寒,不能孕育子嗣。她不能生育,又?何来?有孕?只怕是为了攀龙附凤,特?意编造的谎言,欺瞒了陛下和太子。”
韩氏故意省略自己下毒加害师暄妍这?一节,只说她是先天不足之症,看能否取信于郑贵妃。
郑贵妃倒没韩氏这?么乐观。
她认为,师暄妍既然敢面圣时欺君,那太子便不可?能是受她蒙蔽。
如宁恪之人,怎会被一个女子戏耍愚弄到此等?地步,岂不荒唐,郑贵妃不敢大意轻敌。
但她仍然觉得,可?以把握这?个机会。
太子合谋太子妃共同欺君罔上,若在圣人面前揭穿,师暄妍自是成太子妃无望,说不定,也能给宁恪下点绊子,好教圣人与?之父子离心。
郑贵妃为了确认这?消息的准确性,反复再三地拷打过韩氏,韩氏把自己是如何逼迫顾未明招供的细节也给供认了。
“娘娘,给师暄妍确诊怀孕的那个府医,已?经?招认了,他是受了师暄妍的收买,才答应为她扯谎。”
郑贵妃道:“那府医何在,可?愿入宫为证人?”
韩氏连忙点头:“愿意。只要娘娘知会一声,他便可?入宫。”
郑贵妃信服了,明丽的笑靥上挂着两团深浅不一的笑涡,虽是笑着,美眸却冰冷彻骨:“如此甚好。”
旁人敢欺君,她便敢当众,揭下师暄妍的鬼画皮。
看那端庄静婉的皮囊底下,包藏着怎样不堪丑陋的祸心。
最重要的,是要让圣人相?信,太子与?师暄妍这?双狗男女在他眼前班门弄斧,分明有愚弄之意。
圣人生怕最忌讳受蒙蔽,只消此事捅破,顷刻间,师暄妍所受的,所有礼遇荣宠,都将烟消云散。
至于韩氏,她来?巴结自己,无非是想?等?事成之后,她能给予江家一些好处,帮助他们举家搬迁之后尽快在长安站住脚跟。
这?也不难。
此刻,郑贵妃玉指所向,便是大殿之上,那个势单力薄,宛如一张淡描金边的素宣的女子。
灯焰袅娜,照着少女如蒹葭般纤细而柔韧的身子,被郑贵妃冷眼所指,少女玉面淡拂。
一绺额发轻垂,遮住了眉骨之下那双清波潋滟的秋水眸。
圣人眉心耸动:“郑贵妃,你出口便朝着人脸上喷血,可?知,凡事要讲求证据,你道太子妃欺君,可?有实证?皇嗣之事大过天,容人污蔑不得。”
郑贵妃俯身下拜,脸颊贴地。
她的声音便像是从地下传来?,多了几分沉闷:“圣人如若不信,请将太医院的诸位医工传召入殿,为师氏当场诊治,若果?真是孕脉,臣妾自愿受诬告之罚。”
“禁中?诬告,要处笞杖,太子妃位同三妃,份位超然,即便是贵妃,如若证明你所言之词皆属诬陷,朕也不得不以笞杖刑加诸你身。贵妃,你现在还要向朕陈情,道太子妃是欺君么?”
圣人的神色间掺杂了几分怫然不悦,师暄妍从圣人下拉的唇角中?读出,圣人是想?让郑贵妃适可?而止,若再追究下去,便是不能善了的了,今日,非得有一个人横着出去不可?。
师暄妍不会读心术。
但是她习惯了与?宁烟屿相?处。
圣人的面相?与?太子生得有七八分相?似,有时一些细微表情也如出一辙,能从中?探出蛛丝马迹。
她能揣摩到这?点,相?信与?圣人相?处了二十年的郑贵妃,一定也能。
不过,郑贵妃仍旧要追究到底,一步都不肯退让,圣人为她砌好了台阶,她也不愿就此下来?。
师暄妍不知郑贵妃为何如此执着,难道就因为在仙都宫中?,她曾亲口拒绝了与?襄王殿下的婚事么?
细想?襄王殿下比她还要小一岁,这?个年纪的少年,甚至身材都还没有抽条,看上去更如天真稚子,顽童一般,她怎么可?能对?襄王殿下生出任何有关男女之情的非分之想?。
何况当日拒绝郑贵妃,实是出于对?襄王殿下的好意。
她不想?因自己腌臜的身世过往,污了襄王殿下的清名?。
大殿之中?,众位宫监青娥噤若寒蝉,莫敢有语。
圣人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一圈。
郑贵妃咄咄逼人,面色红润,双眸明丽,似春梅覆雪,炯炯地冒着寒光。
而太子妃呢,却依然沉静地垂袖而坐,如轻云出岫,貌婉心娴,淡然无争。
两相?对?比之下,圣人更愿意信任太子妃。
他自娶郑氏起,便知其?是个不安分的主,当时有皇后相?伴在侧,他选妃也不过是因大臣屡次三番进谏,弄得他苦不堪言。
待将那些女子纳入禁中?之后,圣人便全撂至了一边,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