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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相处(1 / 2)

司礼依稀记得, 上一次公子靠着迷香入睡还是初到九原城的那晚。

之后长乐公主现身,公子便再未碰过这香。

如今又在公子房中嗅到浓郁的香气,司礼心中不免复杂万分。

他隐隐觉得, 公子因被喂了太多毒药导致体寒是真,可房中点燃数个炭盆都不觉温暖,甚至冰冷到难以入睡, 却是心病。

在心底轻叹一声, 司礼想到前日长乐公主突然搬离寝房、公子容色苍白离开的情形, 又想到下人说昨夜一整夜书房烛火不断,想必公子一整宿没睡。

今日他难得睡着, 便只悄悄地将阑窗打开,安静等待着,未曾出声。

慕迟醒来时,已是巳时,天光大亮。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 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影。

慕迟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慌乱, 额头泛起冷汗,匆忙坐起身。

“公子, 您醒了?”司礼听见动静, 忙走了过来。

“公主呢?”慕迟的声音仍带着初醒的沙哑,满是仓皇, “她在何处?”

司礼一怔, 忙应:“长乐公主大抵在偏院,属下这就去看看。”

话落, 匆忙闪身跑了出去。

慕迟看着司礼的身影, 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昨夜她应下了他半年为期的相处,还要他好好休息。

可一早没能见到她,他心中仍觉得不安,索性披着松垮垮的狐裘,踏着屋内穿的帛屐朝外走。

司礼恰好回来,神色有些为难:“公子,在偏院伺候的侍女说,长乐公主一早便和倚翠姑娘出府了,好像要忙金银斋的事。”

慕迟神色微僵,心中的不安逐渐淡去,只紧抿着唇。

他答应她的,不能限制她前往金银斋。

“公子?”司礼轻唤。

慕迟回过神来:“无事了,”说着转身回到书房,“将前几日李慕玄招出的名单拿过来。”

在外征战这两年,李慕玄的人没少给他惹麻烦,以往他并无所惧,想要他的命凭本事便来取,可惜那些人手段太弱,疏漏层出。

而今却不行,他有了挂念,便须得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全都拔了。

司礼听着公子阴冷的语气,便知那些人大抵是凶多吉少了。

转念却又忍不住想,公子果真是心病吧。

只是……若是身病仍有御医,心病怕是难了。

*

金银斋已经装潢好了。

乔绾和倚翠一早便去了铺子,准备先置办一番。

慕迟的人做事格外利落,便是九原城的拂尘都原模原样地运了过来。

只是九原到底不比燕都,燕都繁华,衣裳首饰也比之要华丽大气些,乔绾便打算未来几日与倚翠多在燕都走动一番,看看时兴的样式,还要再招些新的绣娘、账房。

想来要忙碌一段时日。

这日从金银斋忙完,乔绾和倚翠二人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了。

忙了一整日,用过晚食,喝了药,从冰室出来乔绾便径自回了偏院,疲惫地倒在了床榻上,睡意顷刻涌来。

慕迟急匆匆地回府时,便得知乔绾已经回来了。

他抬脚便要朝偏院走,下刻却又在嗅到身上的血腥味时顿住。

这是今日在牢中审问名单上的其中几人时沾染上的。

安静了几息,慕迟沉默着转身回了书房。

跟在身后的司礼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公子一路飞身归来,怎么回了府反而临阵脱逃了?

可不过片刻,书房门便被人打开,慕迟换了一袭新衣,白衣胜雪,凌乱的墨发也已梳理整齐,披着夜色朝偏院走去。

一路上慕迟心中竟冒着难以克制的无措,今夜是他们第一次如当年般相处。

走到偏院,想到那日乔绾说过的“尊重她”那番话,慕迟停在了院中,看着卧房雀跃的晕黄烛火顿了顿,让侍女去通传。

侍女很快便诚惶诚恐地折返回来:“殿下,乔姑娘说她今日疲惫,已经休息了,请殿下也回房休息。”

慕迟的满心期待僵在心口,定定站在院中,良久问道:“她果真这般说的?”

“乔姑娘确是这般说的。”侍女垂着头恭敬应。

事实上,乔姑娘不止说了这话,还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语气有些烦躁。

慕迟长久未曾言语,心中却忍不住在想,她可是悔了?

后悔应下他昨夜之事?

“殿下可要叫醒乔姑娘?”侍女见慕迟未曾离去,小声问道。

慕迟长睫微顿,好一会儿低声道:“不用。”

听闻她今日离开一整日,定是累了,才不是悔了。

若是将她吵醒,她不悦之下真的悔了呢……

“你告诉她,我会好好休息的。”慕迟静静道。

侍女应了一声回了房中,慕迟挥退旁人,直到院中只剩下他一人,他方才缓步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

夜色寒凉,石椅更甚。

一股森冷油然而起,慕迟坐在那儿一动未动。

有值守的下人在离着很远的地方朝这边偷偷瞧着,只看见那位好看得像神仙的殿下在漆黑的夜色中坐着,目光直直看向卧房的方向。

直到卧房内的烛火轻轻跳动了下,熄灭了,他方才起身离去。

然而不止今夜,未来几日乔绾始终忙碌得紧,每日往金银斋跑得格外勤。

即便慕迟每日早起,也不过打声招呼便匆忙离去,夜晚回来,她也只满眼疲惫地从冰室出来便径自睡下,留给他最多的便是一句“你也好好休息”。

而慕迟每晚只能坐在庭院中,看着她房中的烛火渐渐熄灭。

慕迟心中越发烦躁,不知第几次问司礼:“金银斋中可是招了男子?”

司礼垂头应:“长乐公主只招了一名男子,是位年过五旬的账房先生。”

慕迟抿着唇,不再言语。

司礼看着公子,想到每日清晨去书房,总能嗅到熟悉的迷药香气,便知道公子的确如长乐公主所说,“好好休息”了。

可这样终归不是法子,司礼提议:“不若公子去金银斋找长乐公主?”

慕迟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却很快陷入一片晦暗之中,他垂眸轻声道:“不了。”

乔绾当初才开始置办金银斋时,回绝了他的帮助,慕迟以往不懂,如今能隐约察觉到,乔绾是不想让他插手金银斋的。

那里好像……是她的一片可以令她心安的净土。

他若是私自去了,她应当会生气。

而他如今越发怕她生气了,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便就此结束。

*

这日,金银斋内已经布置妥当,又去订了一批上好的绸缎,乔绾总算得了闲。

方才申时,夕阳仍挂在天边,乔绾便回到了府中。

这段时日倚翠也随着她一同忙碌,乔绾便让倚翠先去休息,自己一人回到偏院,未曾想在门口遇见了司礼。

“司护卫?”乔绾疑惑地看着司礼,不解他不去跟着慕迟,来找自己做什么?

“长乐公主,”司礼抱拳行礼过后,目光复杂道,“属下有话要同公主说。”

眼见这几日牢中血流成河,公子越发冷冽,便是他们这些属下们每日都大气不敢出。

公子更是每夜靠着迷香入睡,他不得不跑一趟。

自回了燕都,司礼便再未唤过她“乔姑娘”,乔绾也懒得纠正,只转身走到一旁的长廊:“司护卫有话不妨直说。”

司礼沉默了一会儿,垂眸开门见山道:“近四年前,公子便须得靠着迷香方能安眠。”

乔绾一愣,疑惑:“嗯?”

“公主当年离开陵京后,公子便夜夜难眠,御医开了安眠的方子,可很快便不管用了,只得用迷香才能睡下,后来在九原遇见公主后有所好转,可这几日,又用上那香了。”

“迷香?”

司礼解释道:“是一种西域荼罗,此物虽是好物,可药性强烈,若是嗅多了,只怕会伤及内腑。”

乔绾怔了下,皱眉道:“既是有害他为何要用?等困极了不就能睡下了?”

司礼垂下头去:“公子用完迷香后,总会梦见公主。”

乔绾听后微微呆了呆。

司礼又道:“这几日公子又用了那香,也是为着能好好休息。”

“什……”乔绾下意识地呢喃反问,转瞬想到了什么,神色微紧。

她这几日对慕迟说的最多的便是要他回去好好休息,而他总是会命侍女郑重地回一句“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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