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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别这样看着我(1 / 2)

从昏迷中醒来,江若首先感觉到的是冷。

他坐在硬质的水泥地面上,双手被捆在身后,腿脚也被缚,嘴巴被夸张地用宽胶带封住,从鼻子里呼出的气呈白雾状。

在脑中迅速判断形势,江若睁大眼睛环顾四周。仓库模样的空旷房间,墙角堆了些废木料,往门方向看的时候和坐在门口的人视线碰个正着。

是江若见过的人,席与风同父异母的弟弟,席望尘。

可是江若不知道他把自己绑来的目的,更不知他将真面目暴露,是没脑子还是故意。

如果是故意的话,要么胆大不在乎,要么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去。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长这么大第一次遭遇绑架,江若狠咽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平静。

席望尘注意到他醒了,从折叠椅上站起来,晃悠悠走近。走到跟前时,江若发现他一只手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

以为他至少会先警告自己几句,诸如“不准出声”或者“喊救命也没人听见”之类,没想席望尘抬手,直接去撕封在江若嘴上的胶带。

这胶带粘得极紧,唰的一声,江若有种嘴唇连带腮帮都被撕掉的错觉。

席望尘转过身去,把门口的椅子往这边拖:“闲着也是闲着,陪我聊会儿。”

江若没什么可以跟他聊的,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绑来干什么?”

席望尘没理他,举起酒瓶往嘴里倒,咕嘟咕嘟咽下去,空酒瓶往地上一扔,碎成好几片。

江若看着玻璃碎片的锋利刃口,恨不得这瓶子是往他身上砸的。

许是喝醉了,席望尘再度抬头时,眼神有种醺然的迷离,说话都开始含糊:“欸你……你不是我哥养着的那个小情人吗?”

江若丢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白眼。

席望尘嘿嘿笑起来:“还挺凶,原来我哥好这一口。”

说着,他重复念叨了几遍“我哥”,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我哥,我哥……”席望尘垮着嘴角,表情像要哭了,“我把你当亲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江若明白了,大约是席与风收拾了他们这对不省事的母子,难怪上回方姨说席家近来动荡不宁,让席与风多加提防。

想到这里,江若竟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席与风应该是安全的。

“你说!”席望尘自言自语不够,找人附和自己,“你说,席与风这个人,是不是太狠了?他把项目让给我,等我接手,那些投资商就全都撤资了,我去求他帮忙,他先让我一块地,给我尝到甜头,然后让我用高价拍下另一块地,说能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结果呢……结果那根本是块没人要的废地,我现在、现在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屁股债……我那么信任他,他竟然把我往绝路上逼,竟然想要我死!”

江若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听完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只觉得活该。

“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江若冷声道,“你给他下药,挖坑给他跳的时候,就该想到一旦斗不过他,必会遭到报应。”

席望尘愣了会儿,转而苦笑起来:“是啊,报应,怪我技不如人,还耳根子软容易相信别人……可是从下药之后,我就真没想害他。”

“这话我都不信,何况是他?”江若笑一下,牵出几声咳嗽,“就算你没动手,你的好妈妈,又何曾放过他?”

大概是自觉理亏,席望尘摇头晃脑地坐回椅子上:“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看向江若,笑容几分玩味:“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比我想象中要高得多。”

江若心头一紧:“我不过是撞见过你母亲上门闹事,再结合外面的传言推测的。”

“那你知道他要结婚了吗?”席望尘问。

足有半分钟之久,江若才听见自己用很轻的声音问:“是吗?”

让他纠结多日的事情如今赤裸裸地被摆在台面上,还是在这种情况下,除却迷茫,江若实在感知不到其他情绪。

“是啊。”席望尘却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不信你问问他。”

开了免提,响了三四声,那头传来席与风沉稳如常的声音:“喂?”

江若立刻闭紧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我亲爱的大哥。”席望尘阴阳怪气地喊他,“对赌协议,准备好了吗?”

对面安静了几秒:“什么协议?”

席望尘笑了:“押上我全部股份的那份协议,你让你的亲信买通资方跟我签的,事到如今,还要继续装傻?”

回答他的是席与风的反问:“有这事?”

“你不知道不要紧。”席望尘站起来,走到江若面前,“不如来猜猜,你的小情人知不知道?”

说着他抬脚,朝着江若狠狠踢过去。

江若早预料到他会动粗,迅速偏过身让腹部受力。对于跳舞的人来说,健全灵活的四肢比什么都重要。

一脚之后又是一脚,席望尘故意把听筒凑近,江若本想忍住,却还是让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传入听筒。

几乎是立刻,那头的席与风说:“把他放了。”他的语气罕见地急切:“席望尘,你先把他放了,其他事我们见面谈。”

听到这话,江若无奈地闭了闭眼睛,牙齿松开被咬破的唇。

他又不傻,自是知道席与风的镇定是战术。席与风越是表现得焦急,形势于席望尘这边就越有利。

而且江若认识的席与风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是个从来不知冲动为何物的人。可是他刚才反常了,着急了,做出了那么不“席与风”的举动。

在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意识吞没的疼痛中,江若忽地笑了一声。

他是在乎的。

那就够了。

从一个冬天的结束,到又一个冬天的开始,哪怕只融化冰山一角,也足够江若扬眉吐气,足够回味很多年了。

毕竟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很多年”呢?

后来,席望尘终究没有兑现诺言,没帮他问席与风是不是要结婚了。

江若卧在地上,半边脸颊贴着冰冷的水泥地面,浑浑噩噩地听席望尘抱怨。

分明已经得偿所愿,他还是哭丧着脸:“那你知道,他处心积虑把我和我妈逼上绝路,是为了什么吗?”

江若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席望尘便当他想听,自问自答道:“因为,他要为他早死的妈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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