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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别这样看着我(2 / 2)

醉鬼的话多不可信,但是傻醉鬼的话,多少能听一点。

虽然席望尘对当年的事并不完全了解,多是像江若那样,道听途说加上猜测总结。

他说席与风的母亲是名门闺秀,父亲当年娶她是为了巩固势力,后来席与风的母亲知道萧茵和他的存在,抑郁成疾,把自己给气死了。

寥寥几句,让江若本就被寒意浸透的身体又冷几分。

对此席望尘却满不在乎:“哪个有钱男人不三妻四妾,这有什么可气的?”

他像是很久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江若,也能掏心挖肺,倾倒苦水。

“你知道吗,我妈给我取名叫望尘,是希望我……让席与风望尘莫及。”

席望尘说着,自己拍腿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哭了,席望尘双手抱头:“可是我不行,我比不过他,我就是一枚棋子,一个被他耍得团团转的跳梁小丑!”

“他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逃过了这次,下次,他还能留我一条活路吗?”

“能吗?”

半个小时后,南山席家。

在接到电话,确认江若活着被解救之后,席与风推开门,大步走进去,示意身后跟着的两名保镖模样的人,见东西就砸。

保镖们毫不手软,挥着铁棍将目及之处的花瓶、挂钟、茶具都砸得七零八落,地面砸出裂缝,实木茶几也被砸得坑坑洼洼,萧茵进门后添置的几样摆件更是无一幸免。

方姨第一个从厨房赶出来,见此场景拍着心口直叫祖宗。

接着席成礼和萧茵也闻声从楼上下来,萧茵看见自己的“宝贝”被砸烂,尖叫着冲上去要和席与风拼命,保镖铁棍一挥,她又吓得直往后退。

三人无一能扭转这脱缰的打砸场面,席成礼念了几遍“成何体统”,最后暴喝一声:“你疯了吗,砸自己家?”

席与风的视线扫过躲在席成礼身后的萧茵,眼神狠戾得让席成礼都浑身一凛。

“是啊,自己家。”声线也冷极,“我妈留给我的房子,我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唯恐这样下去,席与风会连房子里的人也一并砸了,席成礼退一步,拿出房子的产权证好言相劝,让席与风和他去书房谈谈。

席望尘绑架江若的事,席成礼刚才已经从萧茵处得知,对此他怒其不争道:“他们俩脑子跟不上野心,你也跟他们一起发疯?”

席与风说:“既然他们不敢跟我硬碰硬,尽使些下三烂的手段,我自当配合。”

“先前你们明争暗斗,所幸没有伤及席家的根本,我便懒得插手。”席成礼叹息道,“这回又是为什么?不就是个小情儿?犯得着为了他跑来大闹一场?”

“他是我的人。”席与风说,“如果我连他都护不住,以后拿什么守住家业?”

后半句席与风说者有心,也的确说到了席成礼心坎上。

毕竟像席成礼这样思想传统,又在生意场浸淫多年的商人,最爱的永远是江山,在维护表面和平的同时,但凡触及到家族利益,也能够狠心做取舍。

席成礼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然后接着说:“不管你母亲如何,我对你,始终都有亏欠。”

至于亏欠的缘由,既然都不想提起,索性省略。

按照以往的经验,席成礼认为先前用得顺手的怀柔政策,放在席与风面前也同样适用。

“你们年轻人在外面玩,我是管不住也没法管,不过和孟岚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吧。”席成礼说:“你这么聪明,应当知道,如果你有孟家支持,你弟弟和萧姨别说付诸行动,怕是连歪脑筋都不敢动一下。”

席与风面色倏然沉敛。

这事老生常谈,哪怕在公司碰面,谈完公事,席成礼也不忘催促几句。并且相比先前的大动干戈坚决反对,如今席成礼对他的私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已算退让。

“我需要一个由头,将房子名正言顺地转到你名下,连同这让人眼红的位置一起,因此你需要孟家为你保驾护航。望尘头脑简单又冲动,难保以后不再起事端,我也不想看到你们兄弟阋墙。”

如果前面只是劝告,最后那句便是绵里藏刀,含有明显的警告意味。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上,我是真心为你筹谋。”席成礼看着席与风,“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别让一桩无关紧要的小事,毁了席家,也毁了你自己的前程。”

江若醒来时,已是夜晚。

单人病房,白墙蓝窗帘,头顶的铁架上挂着吊瓶,随着气泡规律的升起,似乎能感受到冰凉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灌入身体。

茫然没持续多久,江若就被腹部传来的痛感弄得倒抽气,他扬起脖子,试图去看疼痛的来源,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又躺了回去。

“别乱动。”是席与风的声音,“我喊医生过来。”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了江若的伤口,让护士给他打了一针止疼。

药起效很快,一刻钟不到,江若后背的冷汗就退了下去。

席与风还是不让江若坐起来,只把床摇到三十度角的位置,喂他喝水的时候,甚至用手小心地托着他的后颈。

江若只喝两口,就别开脸表示不喝了。席与风便轻轻将他放回枕头上,把床摇平。

明明该有很多话要说,很多事要问,可是两人仿佛达成某种共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发出声音。

后来是席与风打破平静,问始终睁着眼睛的江若:“还疼吗?”

江若摇了下头。

“睡不着?”

江若“嗯”一声。

席与风便按亮床头的灯,暖黄灯光洒下的同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抚上江若的额头,停留一小会儿,再移至脸颊。

这动作与其说是在探测温度,不如说是纯粹的抚摸。因为几乎没用力气,唯恐把他碰碎似的温柔。

忍不住偏头看向床边,江若看见席与风什么也没做,只是掌心贴着他的皮肤,静静地凝视着他。

只是这样,就让江若的心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海绵,一霎被挤干水分,凭空冒出许多细细密密的孔。

每一个孔眼都在大口呼吸,贪婪地吸收、保存赖以生存的氧气,好像再睁开眼,就是世界末日的前一秒钟。

江若不得不咧开嘴角,哪怕因为唇上的伤口结痂不久,笑容里总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滞涩。

他说:“别这样看着我。”

席与风,别这样看着我。

这样的眼神,只会让我觉得,此刻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