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再不想跟你分开了……(2 / 2)
云黛在他略带严厉的质问下垂下脑袋,小声道,“我给你留了一封信的。”
“信呢?”
“我跟舅父说,等我出发七日后再送去庭州。”
“……”
谢伯缙只觉一口气涌上胸口,偏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缓了两息,他正色道,“是我的错,让你等得太久了。”
像是鼓囊囊的羊皮筏子破了道口,这段时日煎熬等待带来的委屈和怨气因着这句话骤然泄了气。
云黛摇头,“谁对谁错不重要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伯缙放眼朝前看去。
那群突厥人已被北庭军和乌孙护卫队全部歼灭,视线再落到身后的马车上,只见那马车前头已经摔裂,如今天色渐晚,也没时间去修理——
“风雪太大,我们得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地。”
“对了,我们午间在岁日城用了饭,那里应该最近了。”
谢伯缙看向她,“不过马车可能坐不成了,我骑马带你,方便赶路。”
云黛应道,“好。”
话音落下,就见骑兵副将魏文和萨里拉一同走了过来。
“将军,突厥人已全部诛灭。”魏副将禀告道。
谢伯缙点头,吩咐着,“清点人数,原地休整,准备返回。”
副将躬身称是,朝云黛一拜,转身离开。
萨里拉关切地看向云黛,“公主,您可有受伤?”
“我没事。”云黛摇了摇头,忽然想起纱君小丫头,连忙朝后看去。
只见纱君正坐在车边,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模样,触及她的目光,小丫头连忙摆了摆手,无声说着“奴婢没事”。
云黛放下心来,对萨里拉道,“你也清点下我们的人,准备返回岁日城,今晚现在那歇息。”
萨里拉应诺,再看向谢伯缙,脸上再不似从前的冷漠,多了几分恭敬,“谢将军,多谢你们及时赶来,不然我们公主就要被迫嫁去突厥。敢问你们此次带了多少援军,现在何处?”
谢伯缙眼波微动,肃声道,“援军还在庭州备战,听闻公主要嫁突厥,我先带了一队精兵前来。待回了庭州,我再领兵出征。”
萨里拉连连点头,又朝谢伯缙弯腰一拜,便下去清点乌孙护卫队的伤亡。
云黛仰脸看向谢伯缙,“大哥哥,陛下同意出兵相助了?”
谢伯缙顿了下,垂眸嗯了声。
云黛松了口气,不住点着小脑袋,放松道,“派兵就好,虽说迟了些时日,但现在也还来得及……”
说到这,她往谢伯缙跟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悄悄道,“这些日子可等得我心都焦了,我还以为有丹阳公主和五皇子在陛下跟前进谗言,陛下不打算出兵了。没想到他也不是那么糊涂,还是出兵了。”
谢伯缙嘴角微弯,故意逗她,“背后妄议天子,妹妹胆大包天。”
“这四野茫茫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听见。除非哥哥你去陛下面前告我的状……”云黛双眸清澈又无辜的看他,“哥哥会么?”
“不会。因为我与你想的一样。”
谢伯缙抬手拢了拢她身上厚重的衣袍,见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担心她身子骨虚又生病,于是扬声吩咐着纱君,“把你家姑娘御寒的氅衣都拿过来。”
老老实实当着背景墙的纱君听到吩咐,连忙脆生生“诶”了声,又麻溜的钻进了马车里。
不一会儿,她就拿了件油光水滑的狐皮大氅出来。
谢伯缙伸手接过那条通体雪白的氅衣,动作细致地替云黛穿戴,“得裹严实些,待会儿骑马会很冷,穿少了耳朵都能冻掉。”
云黛乖乖配合着他,也不忘叮嘱纱君,“纱君,车里那条毛毯你快裹在身上,待会儿让萨里拉骑马带你,你也别冻着了。”
“啊?”纱君错愕,“那个红发讨厌鬼带我呀?”
云黛看她一眼,无奈笑道,“他身手好,若路上有突厥兵追上来,他能护着你,旁人的话我也不放心。”
纱君也不好辜负自家姑娘的良苦用心,点头道,“那奴婢去找他了,姑娘您这边……”
她机灵的眼睛直往谢伯缙身上瞟。
谢伯缙略抬起眼,淡淡乜了这小丫头一眼,“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那奴婢就放心了。”纱君咧嘴一笑,朝两人拜了拜,赶紧从马车里抽出毛毯,脚步颠颠得就去找萨里拉了。
谢伯缙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忠心。”
“嗯,她只视我为唯一的主子,不像琥珀姐姐、翠柳、银兰她们,心里第一位的主子是夫人或者是大哥哥你。”
谢伯缙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温声道,“等你我成婚后,你身边伺候的人,都由你自己挑。”
听到成婚,云黛微赧,头低了低,“还早呢。”
谢伯缙扯了下嘴角,将柔软洁白的帽子替她系好。
没有一丝杂色的洁白狐皮大氅将女孩儿裹成个雪球般,毛茸茸一圈,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雪肤黛眉,娇怯怯的,眼眸水光灵动,活像是只刚成精的小狐狸。
谢伯缙觉着她这般可爱极了,抬手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撸着,爱不释手。
直到云黛瞪着他表示抗议,这才收了手,心下却是想着,以后多给她买些漂亮的大氅,各种颜色的都买齐了,冬日里叫她一天一件换着穿。
现场清点完毕,突厥迎亲队伍全部毙亡,乌孙和北庭军也有一定的伤亡。
简单分配后,谢伯缙托着毛绒绒一团的云黛上了马。
“抱紧我。”
磁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云黛下意识想去看他,却只看到半个线条分明的下颌,下一刻,黑色披风遮住她的脸,将寒风完全阻挡在外。
她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男人的气息和体温将她笼罩,好像比在马车里还要暖和。
她的手也按照他的话圈住劲瘦的窄腰,脸颊慢慢贴在了他的胸膛,隔着冬衣厚厚的布料,她听到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那样的令人安心。
“大哥哥。”她揪着他的袍带低声唤。
谢伯缙低下头,“嗯?”
她继续唤,“大哥哥。”
谢伯缙语气放柔,“嗯,我在。”
少倾,怀中传来轻轻软软又带着些许压抑哭腔的声音,“我再不想跟你分开了……”
谢伯缙俯身,隔衣轻吻了下她的发,庄重答道,“好。”
半明半暗的天色里,一队人马踏着风雪,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