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转折(2 / 2)
一脸忧色和憔悴的莽古尔泰召集了部将训话。他刚要去打猎就得到大批明军抵达三岔河的消息,现在他看上去一下子似乎又老了十岁,以往的那种活力似乎已经离体而去,莽古尔泰的动作、神色和口气看上去已经完全是一个老人了。
“本贝勒已经让人去盖州搬运妇孺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死守耀州,不然我们正蓝旗的老人、孩子和妇女就都会落入明军手里。”莽古尔泰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估计一旦耀州失守,刘兴祚就会作乱,而以现在正蓝旗地状态绝对无法抵抗优势明军的两面夹击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悲哀:“你们能想象明军会对我们的族人做什么么?你们能想象这种事情会发什么?”
莽古尔泰迟缓地挥舞了一下手臂。脸上厚厚的暮气下隐约闪动着一丝坚毅:“我们一定要死守耀州。让盖州的旗丁能够撤回辽阳,就死在这里吧。”莽古尔泰叫了一声:“我们就死在这里吧。”
此时三岔河旁地鲁之甲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两个水营都有无数大船,每条大船上还都系着许多条小船,孙承宗给每个营理论上都配了千条船。但李承先从清晨开始等了一上午,直到鲁之甲的中军抵达后还是没有看见一条船的影子。
他们不知道铁骑营的周守廉偷偷和姚、金二人商量过了,要趁这次出兵给鲁之甲和李承先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别一天到晚趾高气扬,以为抱紧了马世龙的粗腿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了,鲁之甲总算等来了七条渔船,领队的水营军官不顾铠甲在身,还是行了一整套的大礼:“禀鲁大人,水营的船都开不过来,所以金大人就让卑职搜罗了这七条渔船送来。”
“为什么开不过来?”鲁之甲一听就急了,眼睛也瞪得滚圆。
“回鲁大人话,我们的大船太大了,而这辽河地水又太浅,而且水营不知道落潮地时节,大船开过来恐怕会有搁浅的危险。”那个水营军官说得振振有词。
鲁之甲吹胡子、瞪眼地问道:“那小船呢?每条大船上不都系着几十条小船么?”
那个水营军官不慌不忙地说道:“回鲁大人话,小船太小。离开大船恐怕就会被海浪吹去了,今天海上地风浪实在太大了啊。”
鲁之甲一时也是瞠目结舌,最后胡乱挥了挥手把来人赶走,然后指挥士兵用渔船渡河建立桥头堡,同时命令上万辅兵出动,砍伐树木搭建浮桥。
黑夜中地耀州还是一片灯火通明,莽古尔泰全身披挂地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地小杯喝着酒,他把自己的大铁盾牢牢得捆在了左大臂上。莽古尔泰看了看自己还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左下臂。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主子,你休息会儿吧。”一个正蓝旗奴才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看见自己的旗主已经保持这个样子从清晨等到了入夜,又从早夜等到了黎明前:“天就快亮了,主子爷好歹也休息一会儿吧。”
莽古尔泰苦笑了一下:“休息?我马上就有的是时间休息了。”说罢他就又饮了一小杯酒,口里喃喃自语道:“浮桥很快就会搭建好,今天上午明军就会过河了。两万大军啊,但我仍然会去拼死抵挡、厮杀一番!”
十五日正午
一夜加一上午的强渡运过去了一批大炮,李承先也带着一批战兵渡过河去了,但浮桥距离修好还是遥遥无期,准确地说连打造浮桥的木材明军也还没有收集完成。鲁之甲郁闷地看了看天色,只好加紧督促那七条渔船往复运送部队,可大炮实在是死沉死沉地,加上辅兵本来就都是刚从地里召来的种地军户。他们手忙脚乱地也快不起来……
莽古尔泰斜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一个正蓝旗地白甲兵蹑手蹑脚地把一张斗篷披在他身上,不想这个轻轻的动作一下子就把莽古尔泰惊醒了,“明军来了。”莽古尔泰惊醒后就是一蹦三尺高,他双目圆睁地怒吼道:“杀啊,跟我上。”
“主子。主子。”周围的几个白甲一拥而上,把神智还有些不太清醒的莽古尔泰抱住了,“主子,明军还没有修好浮桥呢,您别急,再睡一会儿吧。”
……
今天黄石才吃过午饭,就有一个毛家的家丁给驿馆送来封信,黄石撕开一看,原来是毛承斗叫他明天出去踏秋,还说也把孙之洁叫上了。会在京师郊区的一个凉亭里摆桌酒席。黄石文清了那个凉亭的地点。就赏了来人几个小钱,打发他回去告诉毛承斗自己一定会早早赶到。
十六日
鲁之甲还在忙碌组织渡河。李承先则在对岸搭了一个帐篷休息下来,今天海上传来了更不好地消息,水营因为风浪大已经回宁远去了。鲁之甲当机立断把水营的陆战兵都扣住了,一面加紧督促士兵砍伐树林,争取快点把浮桥搭起来。
中午的时候,耀州的莽古尔泰正在午睡,他的盔甲已经松开了不少,让被憋了两天的胸膛也出来透透气。侦察兵进来的时候,莽古尔泰哼哼了一声:“明军的浮桥……想来还是没有搭好吧?”盖州地五个比较完整的牛录已经赶到了,莽古尔泰宽慰之余就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
“主子爷英明。”
那个侦察兵报告完毕后,莽古尔泰懒洋洋地说道:“知道了,下去喝酒吃肉吧。”当年努尔哈赤渡三岔河的时候,只用了一夜就搭建好了大批的浮桥,六万军队在五个时辰内就通过了辽河。这次在复州,黄石的两万军队渡过沙河连两个时辰都没用到,莽古尔泰回忆着往事,嘟囔了一句:“这都是明军,差距咋这么大涅?”
天启五年九月十七日,下午,三岔河口
在黄石前世的历史里,鲁之甲是从九月二十四日折腾到了九月二十七日还没有修好浮桥,这次他从九月十四日苦干到了九月十七日,仍然没有把桥搭好。鲁之甲看了看刚刚收集好地木料,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坐船渡河了,你们今夜把浮桥修好,天明前让铁骑营跟上来,老子已经在野地里睡了三天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去耀州休息了。”
不就一批老头、小孩和女人么?顶多还有二百连盔甲都没有的旗丁,鲁之甲还是认为没问题的。
今天下午莽古尔泰带着几个白甲去林子里打猎了,传令兵跑进来的时候,莽古尔泰正大呼小叫地吃着滚烫的烤鹿脯,他左臂又被牢牢地吊在了脖子上,盔甲也卸掉扔在了一边。听到传令兵的报告后,莽古尔泰头也不抬地否决了部将趁夜偷袭的计划,他觉得晚上打仗虽然能虚张声势,但斩首和缴获都会大大缩水:“派人去故布疑阵,让那些无胆鼠辈在外面再喝一夜冷风。”
芒古尔泰吃得满嘴流油,他头也不抬地囫囵吞咽着食物,嘴里塞满了鹿肉,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今晚要吃饱喝足,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就杀那帮肥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