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要被情绪左右（2 / 2）

吴跃霆将跟于时的见面地点约在了自己位于二环内的私家会所，这是南锣鼓巷后一套看似普通的四合院，院门前是长势繁盛的银杏树，院后墙外就是北海。

吴跃霆悠悠地又补了一句：“而且，私募基金给别人做嫁衣，成就初创企业、成就出资人，自己赚小头，不是个好生意。”

吴跃霆常常拿着三哥鞭策自己，只是叹这三哥太低调，所以只肯在幕后给自己出谋划策，从不肯出头露面。

吴跃霆又点到了于时的痛处，“于时啊，今年的资本市场过旺，对于私募基金的募资来说也并非利好吧。钱放到股市，一天一个涨停，就是10％的收益。给你们私募基金投资，一年才给8％的保底收益。还不如放到股市一个涨停倒个手的呢。”

而这“三哥”牛就牛在禁得住大风浪。大哥、二哥、四弟在过去十年的资本市场浮沉中都没撑过来，或出国或入狱，江湖末路。而今，独有这“三哥”凭借着胆魄、手段和运气一路风雨走过来，创办了“合融财富”，并委托自己管理。

道别时，吴跃霆意味深长：“大投资靠出身，中投资靠资源，小投资才靠智商。于时，你是做大事的人，别给自己先限定个框框。”

据吴跃霆讲，这“三哥”的名号来自于当年草莽出身的四位资本市场的玩家。他们不是任何公司可查公开资料的持股人，也不是任何公司的高管，极盛之时这四人联手可将几十只股票单日同时拉到涨停，堪称资本弄潮高手。

他又画龙点睛地补充一句，“这块地是我跟元申在抢。如果能跟你一起和周维过一招，那真是有点儿意思。”

他最爱提在嘴边儿的一个人是“三哥”。

几人散去后，各有心思。

吴跃霆外表憨直，但心思其实细如发，草莽出身，却是上市公司科曼的实际控制人，也并不是靠的嘴上功夫。越深接触，于时越觉他憨直的外表是障眼法，若论资本伎俩和算盘精细，他恐怕是所有投资人都比不得的。

于时驾车回办公室赴今晚固定的德朴牌局，唐若在副驾。

他邀请于时和唐若来自己的茶室一叙。

于时本还没想好现在要不要跟吴跃霆搅和在一起，但今天吴跃霆提及的周维也在竞争这块地，却让他燃起来战斗的欲望。

吴跃霆对王东宁讲自己善相面，他说他看好于时的面相，他欣赏有知识又有野心的人，还有一个重要要素，要命好，老天才给饭吃。

在男人的心中，战斗的欲望像火种，总会燃起熊熊大火。

在于时头脑里已经有了明确的决定，现在他也需要吴跃霆这个抓手。

唐若瞄着于时，这阵子唐若精心地平衡着自己在于时、吴跃霆、李云清之间的微妙关系。她一边在三

于时答应赴约，这意味着他将可以从吴跃霆手中获得数亿LP注资，完成这一只新基金的募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以可能的最低价将三诺影院转给吴跃霆，以派上“吴跃霆的大用场”。

诺影院做兼职CFO，一边也看新的投资项目，并时常跟吴跃霆讨论资本市场走势。她很确定，此时此刻这三人都当她是“自己人”。想到今天于时对她那句“唐若很不错”的夸奖，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职位本来是江小河的，今日得到于时夸奖的也应当是江小河才对，但是，性格决定命运，是江小河将机会拱手让给了自己。

“风险投资是错过的艺术”。于时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他从来不需要错过这两字。世纪资本走到今天，正是因为于时比别人更少一些错过，多一些执着和坚持。

王东宁最是郁闷。能够这么快争取到吴跃霆投资三诺影院，王东宁是出了力的，当时他甚至还调阅了元申股份内部的数据给到唐若做分析。他是自愿的，他牵线搭桥并不为别的，只为了唐若对他高看一眼。

当晚，晚报弹出，数十支股票一字涨停，而这些上市公司的CEO当日身价立涨几个亿。

而唐若却不想欠王东宁一丁点儿的人情，在投资款入账之后，就安排从三诺影院的账上给王东宁支了一笔小钱，算是清掉了这个人情。王东宁收了这笔额外的小钱，心里却不舒服。唐若居然就这么打发了他，而且他后面连续几次都约不上唐若，内心更是憋屈得发狂。

梁稳森、周维——这些人手握指挥棒，遴选自己。在世纪资本五年前成立后，自己带着十几个人，每日工作近十六个小时，平均年看项目数万个，虽然也投资到了一些不错的项目。但是，基金的回报率还是远不如于时之意，今年的项目退出变现压力极大。

今天看到这唐若让两位老板熨帖开心，心下不是滋味。唐若全程看于时的那满含崇拜的眼神都被敏感的他看在眼中，女人对男人的爱的必要非充分条件就是崇拜。唐若这等女人，他是自叹得不到的。

这一天白天，于时在元申集团被周维牵着鼻子走，求钱不得，恼怒不已。

再想想自己离开了元申股份，江小河却在周维麾下春风得意，更觉得心下烦躁。若是换了唐若，王东宁也能忍一忍，毕竟男人都喜欢漂亮又会说话的女人。但这江小河瘦瘦愣愣，上学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本事，怎么作为一个新人反而在周维面前混得风生水起。

但今日不同。

王东宁恨死了这些身边的女人，谁说他们有性别劣势？

于时看不起这种吃里扒外的人，直接将当日连王东宁递送的“合融财富，董事总经理”新名片扔进垃圾桶。于时也看不起吴跃霆，他只对钱的味道嗅觉灵敏，却没有任何产业判断和投资分析逻辑。

只是想到吴跃霆私底下找他谈的那件事，王东宁心里的怨恨又缓和了一点。这些女人，就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会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圈子里都知道王东宁是那个将所谓的“科曼的工程师”带入元申集团发布会现场的人，这也正是王东宁送给吴跃霆的一番大礼。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话是真理。于时在这一晚的德扑局上大获全胜。

小河目送周维的背影离开办公室。有道是“心和则气平，气平则胸宽，胸宽则自谦，谦恭则能处众”。周维是达到了这个层级的人。

于时在整个圈子里德扑出了名的打得好，他曾经说过，“真正德州扑克的高手是不看牌的，只看对手的眼睛。

周维嘱咐小河早点回去，“别回去太晚，不安全。”

德扑是一个零和博弈，需要不断决策，筹码和位置就是资源。

“你如果能一起参会，那是最好的。”

从小到大，于时一直是天之骄子。良好的家世，良好的教育，超越同龄人的智商和对金钱的敏锐，是于时与生俱来的资本。然而自从进入了资本圈，一切光环急速退去，比他家世好的、比他聪明的，比比皆是。随着在这个名利场里越扎越深，于时没有被打倒，反被激起了极强的胜负欲，带着一身嗜血的杀气，一路走到现在，靠自己撑起一家公司。

周维看出小河的为难，不再勉强她，笑笑，“你做过几年的投资，即便不是世纪资本，换做其他一只基金来找元申募资，我也会听你的意见，尊重你的结论的。”周维告诉小河，第二天约了于时当面再过一遍这份《募资计划书》，细谈元申股份是否考虑入资。

世纪资本在资本圈算是一只新兴的基金，业绩表现尚可，虽与大牌私募基金不可争锋，但能在竞争激烈的私募基金行业干满五年，且声望日上，这让于时很有成就感，但最近这些日子他的成就感被践踏得斑驳零落。

小河站起身，她本来的想法是将世纪资本的优劣势都充分展示出来，由周维判断下结论。换做其他一只基金，她的结论是明确的。但是，这是世纪资本，对方是于时，这个结论她下得很艰难。

脑中闪着一个一个信息碎片，他心有不甘：一介书生周维俨然已是资本大鳄，俨然成为元申股份这艘大船的接班人；近一年新成立的不知名的基金开高薪挖世纪资本的墙脚；股市渐热，十年难遇.

“直接给我一个结论。”周维语气温和，但给到的工作指示一贯干脆。

还有那个江小河！她明明如影随形在自己身边，怎么一不留神，不仅让她溜走了，还站在了周维的身旁？为什么？连她的投资人生涯都是他给予的，她怎么敢——

“是，关于世纪资本的分析报告，今天晚上就能发给您。”

晚上从牌桌前离开的时候，于时收获颇丰。金钱游戏对肾上腺素的刺激，唤醒了于时体内久违的兽性。尽管以他的年龄来说，他已经算是很成功了，可是还不够。他就像是一株迫切想要长得顶天立地的树，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而他的立足之地这么小。

他走近一些，“在赶报告？”

下了牌桌，于时将当晚赚到的钱全部推向池中，“喝酒！”牌友们一阵起哄，那心口压抑着的无处宣泄的情绪、无处诉说又无时不刻不在的焦虑和压抑在一刀一刀剜在他们外表健康的体魄上，留下一个个衣冠楚楚的皮囊。

临近下班，小河仍然在加班整理这份报告，但她心里还没有结论。周维走出办公室，抬头看到坐在位置上加班的小河。

唐若全程并未打牌，她坐在于时旁边，看这男人在牌桌上运筹帷幄，她仰慕成功的男人。昏暗的电梯中，酒醉的于时向后靠在电梯壁，眉头微皱。

这一晚，小河要从专业的角度将自己对世纪资本过往的表现、募资计划书上列示的储备项目，世纪资本这家投资机构的优劣势，整理出报告发给周维做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