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房中术
兰桂坊。
兰桂坊最火的男倌人得知有一个贵客点了自己的牌子, 立刻梳妆打扮去去平日里只招待贵客的屋子内见客。
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风流的男倌人才进屋子,便瞧见垂幔后长身鹤立着一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 顿时变色大变。
他一向是服侍女子的……
不待他行礼请安, 里头的贵人已经淡淡开了口, “如何哄女子高兴?”
他楞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忙询问:“不知贵人是想要学床上的, 还是床下的?”
他道:“都学。”
*
谢珩自兰桂坊出来时已是深夜。
守在外头的齐云悄悄觑着他的神色。
那个男倌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花魁,想来经验十分丰富。
谢珩斜他一眼,“你们平日里都是那样?”
想不到那种事情花样还挺多。
齐云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话,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我们平日里都是被服侍的那个。”
不像殿下,堂堂一国储君,竟然来此处学房中术来哄娘子。
谢珩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冷睨他一眼。
齐云立刻低下头去。
谢珩回去东宫以后已经是辰时,才进殿,内侍来报:皇后殿下请他过去一趟。
他衣裳都未换便去了坤宁宫。
皇后正端坐在榻上看司天局挑选的大婚的黄道吉日,见谢珩身上着的是便服, 便知晓他又去了燕子巷。
年初朝中事务冗杂,连觉都不够睡还日日这样往外跑, 也不嫌累得慌!
谢珩上前请了安, 问道:“阿娘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皇后搁下手中的奏疏, 打量着眼前春风满面, 一扫前些日子消沉的儿子, 道:“三郎确定要同她成婚?”
谢珩颔首, “自然确定。阿娘为何这样问?”
皇后遂不再说什么, 将手里的奏疏递给他,“这是司天台挑选的良辰吉日。”
现在是三月初十,司天台占卜过后列出了三个日期。
最近的便是四月二十二,中间的日子是五月初八,再远些便要到年底了。
因为想要同她成婚心切,谢珩晌午就已经瞧过这份奏疏,随意略了一眼便道:“五月初八。”
皇后闻言有些惊讶。
皇家成婚虽然同民间一样要经过六礼,可又有所不同,纳采,问名,纳吉那些不过是走个流程,最主要的便是册封与请期。
册立太子妃的旨意他早就求得,只需要着使者宣读即可。
她瞧着他日日往宫外跑,恨不得同人家黏在一起那个劲儿,还以为他会挑选最近的日子,不曾竟然选在两个月后。
她不解,“三郎怎么挑了这个日子?若是三郎真要着急同她成婚,四月也是赶得及的。”
年初时内侍省就已经开始准备大婚所用的东西,眼下准备得差不多了。
谢珩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司天监说五月初八那日是最吉利的日子。”
与她成婚,自然是日子越吉利越好,多等两个月又有何妨。
更何况这几个月并不算在正式成婚的日子,他便与她多几个月相处。
皇后闻言没作声。
他从前待人疏离淡漠,便是同她关系缓和些,也总是淡淡的,也只有提起那倔强的女子脸上才会浮现出这般温柔的神情。
良久,她问:“她不是不答应,为何又同意了,三郎莫不是又哄了她?”
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闹成那样,那个倔强的女子连头都不肯回,怎么突然肯了?
若是到成婚时再出点儿什么岔子,东宫那点儿所剩无几的颜面必然荡然无存。
指不定他这个东宫储君的位置都有所动摇。
谢珩自然不肯同皇后说与桃夭的约定。
若是说出去,恐怕婚也不必成了。他思虑片刻,道:“儿子承诺以后都不会再骗她,她又舍不得儿子,所以便同意了。”
皇后虽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选择相信他,“既然如此,那就叫内侍省的人开始操办。”
谢珩“嗯”了一声,“那久有劳阿娘了。”
既然请期的日子已经定下,皇后正打算同谢珩说说从世家当中挑选良嫡的事情,他已经站起来,道:“儿子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先回去了。”言罢,起身向她行礼告退。
待他出了坤宁宫,皇后忍不住向赵姑姑抱怨,“你瞧他如今还有点儿出息没有?”
赵姑姑笑,“殿下头一次喜欢一个女子,自然要上心些。”
“问题就在这儿,”皇后微微蹙眉,“他如今这般,以后还肯纳妾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不属于皇家。
皇家最讲究的是开枝散叶,后宫从来不许只有一个女子。
“眼下自然是不肯的。”
赵姑姑劝,“小姐何不先让殿下高兴高兴,晚些时候再提这些事。”
皇后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成婚时,尽管知晓不大可能,可内心仍盼望着自己的夫君莫要纳妾,一生一世同自己好。可轮到自己的儿子成婚时,又觉得多子多福好。”
赵姑姑知道她想起自己不幸的婚姻来,劝慰几句后,道:“那许家小姐瞧着是个好生养的,指不定成婚以后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但愿如此,”皇后瞥了一眼矮几上的奏疏,“明日叫内侍省去许家纳采。”顿了顿,又道:“明日一早去同他说一声,好歹是他儿子成婚,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问。”
赵姑姑应了声“是”,次日一早便派人去未央宫通知皇帝。
正在同江贵妃用早饭的皇帝得了消息还未发话,一旁正在哄儿子用饭的江贵妃当时眼泪就涌出眼眶。
皇帝见状,立刻叫宫人将儿子带了出去,哄道:“好端端哭什么?”
江贵妃沉默不语,垂泪不止。
皇帝哄了一会儿见她仍哭个不停,也没了耐心,正要出殿,听到她问:“陛下究竟几时放九郎出来?”
自上元节一事过后,卫昭至今被关在宗正寺,为着此事,江贵妃私底下求了皇帝许久,想叫他将卫昭放出来。
皇帝虽心疼卫昭,可上元节之事闹得那样大,岂是说放就放。
不管再怎样,他不能不顾及谢珩一国储君的颜面。
眼下他见她哭成泪人一般,终究心疼她,沉默片刻,道:“过些日子。”言罢便出了未央宫。
江贵妃见他如今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伏在桌上哭得更加要紧。
同样都是寡妇,眼前的男人当年虽千方百计哄她入宫,可怕人笑话,不过封她做个采女,后来生了儿子,熬了好些年才扶她做了贵妃。
可他的儿子却豁出脸面,娶了一个寡妇做正妻,叫她心里如何不难受。
皇帝出了未央宫便去了宣政殿。
他在宣政殿内坐了片刻,想起江贵妃,吩咐一旁的小黄门,“去请太子过来。”
两刻钟后,谢珩出现在宣政殿,向坐在上首的男人行了一礼,道:“不知圣人召儿子过来有何事?”
皇帝打量着眼前好似处处压了一头的儿子,心中不悦,“为了一个寡妇,值得吗?”
就因为他闹这一出,阿妩心生怨怼,待他愈发没有好脸色。
谢珩沉默片刻,“值得。”
皇帝听了心底更加不舒服,皱眉,“太子打算几时放了阿昭?”
谢珩道:“待儿子成婚过后,自然会放他出来。”
“胡闹!”皇帝不悦,“距离大婚还有三个月,他好歹是你弟弟,岂能关那么久!”
谢珩神色淡淡,“阿昭此生怕是最讨厌的便是做儿子的弟弟。儿子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言罢,不待面色气得铁青的皇帝开口,便行礼告退。
待回到东宫,谢珩召来一个小黄门,“去看看内侍省纳采的队伍出发了没?”
小黄门立刻去办。半个时辰的功夫,小黄门来报:内侍省纳采的队伍一早便出发,此刻应已经到了许家。
谢珩闻言,嘴角止不住上扬,扫了一眼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想起那日她在马车内在一旁帮着整理的情形,突然便觉得三个月的日子难熬了些。
没关系,他再等等,只要再过三个月,往后余生,他们便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这边,内侍省浩浩荡荡的纳采队伍已经进了许家。
因只是纳采,桃夭只需要待在屋子里,采薇见她手里虽拿着本书看,眼睛却不时望着窗外看,掩嘴笑,“小姐别紧张,今日只是初礼,册封还得半个月呢。”
桃夭也抿嘴笑,“我晓的。”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同他成婚,不过是从前是召赘,且他又无家可归,并无提亲的过程。如今他来她家提亲,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形
采薇道:“不若奴婢瞧瞧去前头看一眼热闹。”一国储君提亲头一遭遇见,她心里也好奇得很。
采薇想了想,点头,“也好。”
采薇得了命令,便往前头赶。
才到园子里头,便瞧见府中管家领着内司监的队伍往前厅走。
采薇瞧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心道储君成婚果然气派非凡。
直到纳采的队伍消失在园子里,她这才准备回去,谁知远远地便瞧见一身披雪白狐裘的女子伫立在假山处,正望着纳采的队伍出神。
正是府中一直在养病的大小姐许静宜
眼下都三月初,她竟然还披着狐裘,可见身子仍不大好。
采薇见她这时朝自己望来,向她行了一礼,便回去向桃夭复命。
待她向桃夭复述完纳采队伍后,便将自己方才在园子里瞧见许怡宁的事情同桃夭说了一遍。
桃夭不知怎么就想起上次同二姐姐一同去赴宫宴时她提起谢珩一脸娇羞的模样,半晌没有作声。
采薇道:“奴婢总觉得小姐的这位二姐姐奇怪得很,好似有些怕小姐。”
桃夭惊讶,“她怕我做什么?”
“说不好,”采薇说不出那种感觉,“许是当初小姐同她一块被人绑了,她却一个人逃了出来,待小姐心中有愧吧。”
“是吧。”
桃夭对于从前的事情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采薇笑,“小姐别想那么多,安心在家待嫁就是。”
桃夭捂着嘴笑,“好。”
待内侍省的人自许家出来后,不出半日的功夫,左仆射家的嫡女许筠宁即将被册立为太子妃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