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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厉醒川,你混蛋(1 / 2)

“快来人帮帮忙!”

听见呼喊的程开霁僵住片刻,随即循着声音匆匆折返。

糟了。

“让让、麻烦让一让。”

刚才吵得太激动,他们把迟迟没追上来的凌意忘得一干二净。

一定出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可还没跑出去多远,身旁就有人狂奔而过,顷刻间将他狠狠甩在身后。

“让开!”

从收费大厅到病区不过几十米距离,厉醒川面如玄铁,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过去拨开人群一看,凌意侧身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脸色比墙更白,眉头痛苦紧蹙,意识模糊不清。周围站着几个路过的,想帮忙又不敢动手,医生护士也正从对面往这里冲。

“凌意!”

厉醒川奔过去,一边叫名字一边用两手穿过他的颈跟膝,眨眼间就将人打横抱起来。

“凌意、凌意!”

太轻了,怀里的人一点重量也没有,好像随时会化成一缕灰飘走。心脏疯狂鼓躁之下,周围的一切声音通通消失不见,只剩那点微弱的呼吸,毫针一样扎进耳朵里,牵拉着他每一下紧张的心跳。

心急如焚地把人抱回病房,医生护士立刻陆续赶到,径直将他轰到房间外。

“出去等!别妨碍我们救人。”

各种冰冷的仪器被迅速推到病床边,滚轮坚硬地滑过地板,钢托盘跟器械撞得叮啷作响,刺激着本就脆弱不堪的末梢神经。

厉醒川守在门外,双肘撑在膝上,垂在膝间的两只手青筋毕露。

这双手握过枪、夺过刀、攀过索、缴过毒。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后怕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拼命想抓住什么可就是握不住。

走廊出奇的静,静得人发慌。

如坐针毡半晌,厉醒川耸然起立!在走廊上走了几个来回之后,他又陡然转身,双手撑在窗台上,十指死死扳住上面的金属滑道,指腹渗出血也浑然不觉。

凌意坐过牢。

三年。

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分开以后?

很多过去不愿想、想不通的疑团,开始慢慢被风吹散,露出重重迷雾后的残酷真相。

一定要尽快弄清怎么回事。

厉醒川拿出手机,想联络检察院的熟人帮忙查清当年的事,可屏幕亮起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语音。

就在他跟程开霁争锋相对的那段时间,凌意似乎已经难受到迈不开步子,也许扶着墙,也许撑着椅子,艰难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没人接。

然后又发了一条语音。

他极缓慢地呼吸,胸口痛得像被利刃生生扎破,半晌才终于点开。

虚弱的喘息,气若游丝的嗓音。

“醒川,你先别走行吗,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他猝然关掉手机。但脑子里有关不掉的回音,句句都是对他的痛斥和凌迟。

不知道站了多久,救完人的程开霁走过来,告诉他凌意要过两个小时才能醒。

“我去看看他!”

“等等。”程开霁伸手拦住,“先给你看样东西。”

天阴得滴水,走廊一片昏暗。

两人来到程的办公室。

钥匙打开抽屉,程开霁从底层一格抽出一个笔记本,扔过去,“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在上面。”接着就坐到转椅上,使劲揉了揉脸,不再看厉醒川。

门没关,外面不时有脚步经过,隐约还有孩子的哭声。

厉醒川拿起来。

笔记本有些年头了,旧得折起角,扉页有程开霁的名字。但后面的每一页字迹各异,字数也有多有少。

都是病人给他的留言、感谢、感慨。翻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手指忽然顿住。

一句简短的话,写在某页的中央。字迹很稚拙,态度似乎端正,但笔锋实在浅得没有力道可言。

“谢谢你程医生,我想我会好好活下去。”

没有落款,更没有日期。

这不是凌意的字,但厉醒川就是有一种直觉,这就是凌意写的。

半晌没有翻页的声音。

程开霁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淡淡道:“这是他用左手写的,你居然认得出。”

厉醒川拧眉:“当年是你治好他的手?”

“不是,我不是骨科的。”

“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忽然静下来。

走廊也静了,安静得近乎空洞。

程开霁转开头,看向窗外,似乎是不想说。隔了许久才转回,目光落在摊开的那页纸上,胸膛缓缓下沉。

“当年他半夜来看急诊,那晚我也值班。本来没有注意,出去买咖啡的时候看见他戴着手铐坐在外面,旁边有警察陪同,所以就多看了一眼。前后大概五分钟,买完咖啡回来他还没走。”

“我们这里是临江第二监狱的对口医院,隔段时间就有服刑人员就医。他们那种人你知道的,犯过事,怕别人发现,通常会把手铐缩在袖子里,尽量不引人注意。但凌意跟他们都不一样。”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换成一种肃然的语气。

“从我离开到回来,凌意一直低着头,眼睛盯着下面,手腕往铐子上磨,动作很慢。当时我就在想,包纱布的是右手,疼的当然也是右手,他为什么要活动左手手腕。”

还没点破,有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厉醒川前额绷紧。

程开霁自下而上看着他:“后来我明白了,他想自杀。”

短短几个字,掷地有声。

阴湿的风从窗缝刮进来,厉醒川全身打了个寒噤。

“他想自杀,但是手铐割不破腕脉,所以在想怎么办。当时我还很年轻,治病救人比现在有热情,就跟那两个警察说了一声,把他叫到我值班的地方,让警察开着门守在门口。”

“我们只谈了不到一刻钟。他没有告诉我手是怎么伤的,只说自己喜欢画画,以后恐怕都画不了了,觉得很绝望。”

“这种事情,别人很难帮到他什么。我也只是开导了几句,现在想想,当时充其量算个倾听者。不过要走之前他还是写了这行字,让我宽心。他说他还有必须要见的人,在那之前会好好活下去。”

说到这里,程开霁取下眼镜,低头捏了捏鼻根,很疲惫的感觉。

“谁知道这次见面他居然又受这么重的伤。我还以为他过得好一些了,没想到……”

话没说完,因为不忍心。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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