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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2 / 2)

看看其他人,基本上也就是聋哑人瞎比划。

数钱,在越南真是一个痛苦的活。

报个数出来,安夏的脑子里还得先划掉三个零,再除以35。

从东兴出关,往河内还有一段路,车主召呼着刚出关的人上车,大哥手里抱着一袋桔子,递给安夏一个,热心地向她介绍:“1979年这边打得可激烈了。”

“越军进了凭祥,站了几分钟。我们的人进了谅山,站了几分钟。然后大家都宣布自己已经攻入敌国国境,大获全胜,就此撤军,不打了。”

“这么随便的吗?”

安夏对这段历史只知道开头,以及看过《高山下的花环》,还有某点文学网上关于这段历史的全部下架了,不管是不是正面描写。

连《芳华》里都只敢影影绰绰地写了个年份,当时安夏在电影院里看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奇怪:“这是打的什么仗啊?抗美援朝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到最后居然是《鬼吹灯》的,让更多的年轻人知道得多一点。

因为主角胡八一就是在越南违反了军纪。

早上从东兴口岸出发,到河内已经是中午,安夏请大哥吃饭。

“哎不用不用,我怎么能让小姑娘请我吃饭,我请你。”

“出门在外,交个朋友。”安夏笑着说。

越南在独立之前,是法国的殖民地。但是又因为离中国非常近,所以,整个河内就流动着一股子奇妙的中法结合的气息。

满街都有小贩推着三轮车,车上放着方型的炉子,炉子像抽屉似的,可以一格一格的拉出来,安夏起先以为里面卖的是烤红薯,凑近一闻才知道卖的是烤三明治。

还有蹲路边喝的法式咖啡摊,一堆人蹲路边喝咖啡的样子,跟成都青羊宫喝茶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在河内请人吃顿饭,相比于国内是真便宜,身姿曼妙的老板娘穿着越南的国服「奥黛」在店里忙活。

奥黛看起来像旗袍,衩开得比旗袍高很多,一直到腰。但是她们穿裤子,所以也算不得耍流氓。

“穿这衣服干活,不怕弄脏啊?”安夏好奇。

大哥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不穿这身衣服,生意怎么好呢?”

哦,好的,有道理……跟湾湾的槟榔西施比起来,老板娘也太保守了。

吃饭的时候,安夏问大哥有没有听过「中国货」这个平台。

“哦,知道知道。”大哥连连点头。

“那你没有想着先从中国货上找供应商吗?”

“自己找,不是可以更省钱吗?”大哥笑道。

有道理!

安夏出于好心,提醒大哥,越南工人的业务素质堪忧,他最好考察清楚了再决定投资。不然不是花钱雇工人,而是花钱请大爷。

大哥笑了:“没事,我考察过了,大不了,我多给他们一点工钱。”

“其实吧……有些时候,不是多给一点工钱就行的。”安夏想起了她那悲催的剁椒供应商。

是采购方给钱给得不够多吗?

可是他们就是宁愿花时间械斗,也不愿意好好地把剁椒先给做出来。

越南是儒家文化圈,宗族观念也很重。

哪天木材厂忽然人去楼空,转头一看,工人都在跟另一个家族火拼,稀里哗啦死了一地,没人来上班,交不了货,那岂不是很冤。

对安夏的提醒,大哥表示很感动,以及——“我在越南有朋友,他娶了一个越南的老婆,对这熟得很。”

行吧,安夏举起手里的冰法式咖啡:“那我就祝大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要是以后生产顺利,可以到中国货去开个店,让你的地板卖到更多的地方去。”

“承你吉言!”大哥也举起咖啡,跟安夏碰了个杯。

饭后,大哥前往广平省洞海市,准备开启他的致富生涯。

安夏在河内找到之前有过往来的越南商人,讨论现在越南喜欢进口中国的什么东西。

回答:“水稻的种子。”

越南商人还给安夏看了看当地最受欢迎的米长什么样子。

安夏一眼就认出,那玩意儿是非常不受中国家庭主妇待见的「中熟米」,不好吃是它的原罪。

但是出饭率高,加点水煮煮,比味道好的米能涨出更多的饭来,家家抢着买。

到1988年左右,许多大城市的主妇们就抛弃了中熟米,非必要不中熟。

目前在越南,喜欢的人不少,高产是它的荣耀。

遗憾的是,现在国内还没有完全取消粮票制度,安夏觉得自己搞不来大批水稻种子这种东西。

不好吃的水稻种子也弄不来。

安夏问道:“除了水稻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受欢迎的进口货?”

“还有电话机。”

这个安夏是知道的,从「中国货」平台上的销售数据上看,有不少公司向越南出售电话机,生意还挺不错。

从数据上看,双方进行的进出口贸易,进行的都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最基础的农产品和工业半成品。

安夏又向他打听起关于越南木材的问题。

这位商人向安夏大吐苦水,安夏才知道,为什么越南木材这么好赚,但是来做的人不多的原因。

木材产地的位置,非常的偏僻,训练有素的劳动力不愿意去,只能招募当地的农民。

真的是纯纯的农民,只会挥着锄头干农活的那种。对于各种工业机器一窍不通,更没有什么标准化流程的意识。

其次是安夏也担心过的事情,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宗族,招募到的人往往就是一个大家族的人。

这种吧……除了当毒//贩能团结一心之外,干其他的啥事都没优点,他们并不会因此而努力工作,只会比着躺平。

而且家族里有个婚丧嫁娶,身为家族的一员能不参加吗?

诶……全工厂都要请假去参加,还有人干活吗?

然后就是天气问题,越南天气一会儿暴晒,一会儿暴雨,对木材来说,这是致命的问题。除非工艺上能有效解决,否则,生产出来的木板都不合格。

基本上,这位越南商人对木材生意的看法就是:“除非种着木材的山头是你家祖传的,你家世世代代就住在那里,在村民中说话顶用,否则,快跑。”

安夏想起那位好心的大哥,还有他那娶了当地媳妇的朋友……希望他一路平安。

从河南一直到西贡,在1976年,西贡已经改名叫胡志明市,不过许多人还是喜欢叫它西贡。

越南的北方就跟中国一模一样,到处都有写着中国字的牌坊,比如「白马不灵祠」,「五行门」。

过了会安,就逐渐的法化。

到了西贡,就到处是法味儿了,在这里,安夏发现了河内商人没有发现的商机——这里的工业,或者说,是制造业非常发达。

中国摸着欧美过河,越南摸着中国过河,他们1986年也开始了越南版的改革开放,大力发展制造业。

他们工人的工资比现在中国工人的工资还要低许多。

安夏手上除了研发之外,还有生产。要是越南能把产业链最低端的接住,对紫金来说能省不少钱。

她满怀着期待去几个工厂转了一圈,大失所望出来。

在中国,上回那个扫条形码扫不出来,不知道要稍稍把码侧一侧的快递站工作人员大概属于千分之一的水平。

在越南的工厂,这种人大概是十分之一。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法国人学的,工厂的管理一言难尽,工人在厂里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服,中国工人能加工出五十件合格零件的时间,越南人加工出了三十件,还有十件是不合格。

安夏顿时明白,为什么之前看到有国家把工厂移到了越南柬埔寨,然后又默默地移回中国。

去车间转一圈,真是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

也就服装厂能稍稍快乐地活着,毕竟扣子松了,大不了顾客骂骂咧咧地回家自己再补两针就行了,电子元器件要是虚焊,那就是直接断气,得上门维修。

更关键的是,越南不是全产业链,电子厂的原材料……全部是从中国来的,生产完了,再进口回国,一进一出,就得交两道关税。

安夏想起自己在斯里兰卡旅游的时候,冲着「锡兰红茶」的名声去了一趟茶园。

结果她发现,烘茶叶的设备是中国来的,装试饮茶的杯子是中国来的,装茶叶的铁罐子是中国来的,装着铁罐子的纸盒也是中国来的。

本以为好歹茶种是本土货,结果茶园主人骄傲地说:茶种是许多年前从中国来的。

斯里兰卡好歹出了土壤和气候这种不可复制的东西。

越南就出了能把人气死的人力。

算了,现在中国的人工也很便宜,没必要用越南生产元器件。

不过由于他们现在在大力发展制造业,所以需要大量的设备。

他们自己并不能生产设备,这些设备还是仰仗进口。

目前各国公司已经在努力了,从进出口贸易数据上看,中国公司还不够积极。

安夏跟几个机械制造公司的人打电话拜年的同时,也顺便问了问他们为什么没考虑往越南卖设备。

对方的态度十分相似,大吃一惊,然后问:“越南也要设备?”

现在国与国之间的商业情报信息着实太不透明了。

不然也不会在许多年会,翻翻不少大佬们的成名之路,开局都是:“xx去旅游(探亲),路上意外听说……”

一句话:“这个时代只有社牛才能获得商机。”

比如像安夏这种人。

对闷着头不爱跟陌生人瞎侃的人,就非常不友好。

安夏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毕竟不少社恐做的东西是真不错,质量好,价格优,因此被时代淘汰太过可惜。